黃永玉岳麓書院演講筆錄 2
趣,也有一種畫意。
大理地區出產的大理石紋樣,有的像山,有的像雲、樹,它是幾十億萬年前的石頭,給我們帶來一種快樂,
那是一種神奇的快樂,巧的快樂。經過開發者的修飾、打磨、引導,的確讓人歎為觀止。
可是我更喜歡稍稍加工打磨一下的那種比較抽象的東西,樹根或者石頭塊,那種有更深的意境,不是那麼具體。
漢唐魏晉六朝,就已經有人欣賞這種藝術了,比如白居易收集石頭,
有首詩:“回頭問雙石,能伴老夫否。石雖不能言,許我為三友。”
魏晉六朝的時候,《南史》記載,一戶人家運來一塊很漂亮的石頭,後來跟人家打賭賭輸了,就運到了另一家去了。
那塊石頭非常大,老百姓跟著看,跟著圍觀。
還有宋朝的米芾,見到好石頭,就拜、叩頭,並不是因為它長得像菩薩,而是因為它美。
對石頭的美還總結了一些理論,歸納成八個大字。
一個是“漏”,上下要通氣;
一個是“瘦”,長得秀氣;
要“皺”,起皺紋;
要“透”,要有洞,透來透去的。
合起來就是“漏、瘦、皺、透”。
另外從它的形狀來講,
一個是“清”,長得清秀的清;
一個是“醜”,石頭長得且也很有意思;
一個是“頑”,樣子很頑皮;
一個是“拙”,樣子很傻、笨拙。
合起來就是“清、醜、頑、拙”。
這八個字點出了形的氣質。所以很多東西,我們早就有了。
當我們今天欣賞英國的赫爾摩——一個大雕塑家的作品,實際上就是我們的石頭,漏、瘦、皺、透什麼都有。
看它動與動的關係,打磨的光滑同粗糙的對比,就是這些東西。
當然,這並不是說我今天還不會,明天瞎打幾個洞就是藝術了,不是這樣,它還是有很深的經驗與學問的。
我們中國早就有欣賞這種東西的習慣,經過一段時間的隔膜,就變成兩種東西了。
欣賞抽象藝術,有一種抽象的感覺的美,這種美是我們非常需要的東西。
我們需要空靈,空靈對人是很有益處的。人常常把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