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脑的记忆碎片
傻力气啊,骑着一辆自行车,驮着一台或两台电脑,走遍每座山每个水的每条路上,有时哭有时笑的每个地方(2)。
那是一段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时光,他只知道抬头拉车,而埋头数钱的事儿全让他的同学包了。
再见腾格尔时,已是1995年。这时的他不倒卖电脑,而开始倒卖字库了。当时各地的报社纷纷告别铅与火迎接光与电,开始采用激光照排设备,腾格尔做的买卖就是给他们私自安装比较齐全的华光字库。这套东西用几十张四寸软盘装着,官价要卖一万多,他们只收两三千,还可以给照排车间的负责人好大一笔回扣。
腾格尔找我,是希望能把他介绍我们报社的有关头目,好促成他的一笔买卖。这时我们的情爱观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大家纷纷从原来的柏拉图琼瑶式的精神派转化成追求性交时间和高潮次数的体能派,所以腾格尔让我更加艳羡,酒席期间一再追问他有多少艳遇,并准备赠送给他一个新的外号,就是西门庆腰里挂的那件东西——“淫器包”。
没想到我的提问触及到了他心口永远的痛,他马上变成了个爆脾气。经我一再道歉,他才告诉我,几年的颠沛流离,他得了甲亢,淫器包早成了草包。我吃惊之余,注意观看,发觉他端酒杯的手都是颤抖的。
没体力了,有钱也行啊。我又问他的账面上趴了多少钱,他诚实地告诉了我一个数字,甚至还没有我们特能组织记者走穴的同学挣得多。
那笔生意悬而未决的时候,腾格尔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一直对他说没挣到什么钱的同学兼拍挡,却已经悄悄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
腾格尔也就不知所终了,只剩下那几十张大软盘寄存在我那里。我特宝贝,搁在一个阴凉通风的地方,还配了两包防潮剂——因为这是我拥有的第一套跟电脑有关的高科技产品。
就跟遭到背叛的友情一样,如今那套软盘已经一钱不值。
欺负
电脑的出现,让人的幻灭感油然加剧,因为你不得不悲哀地发现:你永远是落伍的,处于被时代抛弃的境地,身不由己。
我首次接触到实战状态的电脑,是在所供职报社的激光照排车间,操作的权利是没有的,却有在旁边发表意见的责任。但是,我发表的意见往往被操作人员以“做不了”为理由轻易否定,长此以往,对一个男人自信心的打击是巨大的。后来熟悉了电脑才知道,他们当时
就是懒得动,才抬出高科技的玩意来愚弄人。
而当时的我,是多么容易被愚弄啊。某次,组版的女孩去更衣室偷吃糖炒栗子,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组版机前,过了一会儿,我们刚组好的版从电脑屏幕上突然消失,代之以一个连续运动的几何图案,吓得我当场尖声惊叫,差点儿连保卫科的干部都要惊动。离我最近的人迅速把脑袋伸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告诉我,这叫屏幕保护程序。
还有一次,他们说有一种叫“星期五”的病毒要发作,所以要把电脑的日期调到不是星期五的日子,就可以躲过去。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到鲁宾逊的那个奴隶头上,是不是他受不了阶级压迫所以附魂在电脑上?
电脑喜欢欺负人,但也是通过人来欺负。说实在话,在这一段时间里,我被照排车间的小姑娘小男孩们欺负了个够,却是有火发不得,平时有了好的演出票得分给他们,过年的时候还得惦记着给他们送挂历,这样才得以保证我的编辑工作顺利高效地完成。也有那种爆脾气的编辑,最后被这些小孩气得直想跳楼自杀。
后来市场经济逐渐发达,大家都慢慢明白了靠自己手艺活儿吃饭的道理,这时俺接触到的录入员或秘书等,态度和蔼得像李登辉对待他的日本同胞,让俺一股劲地赞美世界真好。
唉,公有制害死人,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