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三郎
冻得发紫,众人们见状竟有些害怕起来。再说,泥坡上本来就很狭窄,无法容纳全部的人,而且又滑溜溜的,站在上面的人得紧紧拉住下面的四、五人,才不致让他们滑进水中。一郎站在最上端,不慌不忙地召集大家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其他人都凑头过去听着。
这时,又三郎已经游过来了。大家仍在交头接耳。又三郎双手掬水往他们身上泼去,大家左闪右躲的,脚底下的泥土越来越滑,便渐渐往下滑动。又三郎高兴得很,更加起劲地泼水。结果,站在泥坡上的人全部滑进水中。又三郎一个个逮住,连一郎也逃不过。只有嘉助从上面绕过跳进水中游开了,又三郎立刻追上去,不但按住了嘉助,还抓着他的胳膊在水中甩了四、五圈。嘉助看似喝了不少水,呛得嘴巴直喷水,抗议道:
‘我不玩了!哪有这样抓人的!’
低年级的孩子都跑到碎石滩上了,只有又三郎孤单地站立在皂荚树下。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乌云密布,柳树也显得白晃晃的,山上的草丛更是一片昏暗,四周的景象变得很恐怖。
不一会儿,上野原那一带突然传来轰隆雷声。紧接着是一阵骤雨疯狂地袭来,夹杂着山洪爆发时那种响声。强风也吹得呼呼作响。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面哪里是石块。
大家赶忙捡起岸边的衣物,逃到合欢树树林中。又三郎看似开始感到害怕,也从皂荚树下钻进水中游向众人的地方。不知是谁先叫起来:
‘大雨哗哗雨三郎 狂风呼呼又三郎’
其他人也跟着齐声喊道:
‘大雨哗哗雨三郎 狂风呼呼又三郎’
又三郎像是有人在水中抓他的后腿一般,慌忙从水中爬到岸上,拚命跑到大家面前,浑身打着哆嗦,问说:
‘刚刚是不是你们在叫的?’
‘不是!不是!’大家异口同声回答。
平吉一个人站出来强调:
‘不是!’
又三郎惊恐地望了一眼河面,咬着失去血色的嘴唇,说: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身子依旧打着哆嗦。
众人们等到骤雨间歇的时候,才各自回家去了。
九月十二日 第十二天
呼!呼隆!哗哗!呼!
狂风呼啸
吹落了青核桃
也吹落了酸木梨
呼!呼隆!哗哗!呼!
一郎在梦中再度听见前几天又三郎唱过的歌。
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屋外刮着狂风,连山林也在怒吼。朦胧的黯青色晨光,洒满在屋内纸门、搁板上的灯笼箱上。一郎急忙系好腰带,穿着木屐走到屋外,经过马厩前打开边门,一阵夹着冰冷雨滴的风迎面扑来。
狂风好像刮倒了马厩后方一扇门,马儿嘶叫了几声。一郎感到凉风仿佛渗入了胸膛,使劲地吐出一口大气,跑到屋外。天已经相当亮了,地上湿淋淋的。家门前那排栗子树,看上去显得格外苍白,树枝与树叶在狂风中激烈摇晃,似乎在风雨中洗涤着自己。风刮落了绿叶,地面上也满是青栗子。天空,灰色的乌云乘风向北疾驰,远方山林像海面上的惊涛骇浪,不时发出轰隆声。一郎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倾听着山林的怒号。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脸上,狂风似乎要卷走他的衣服。
一郎觉得心里荡起浪花,仿佛有风掠过他的心田。不过他依然凝视着狂风,狂风也依然咆哮、怒吼、奔驰。看着看着,心田上的浪花逐渐激烈地荡漾起来。昨天还温和地吹拂在满山遍野的柔风,一夜之间竟然化为暴风,一齐朝塔斯卡萝拉海沟北端呼啸而去。想到这里,一郎脸上燥热起来,呼吸急促,觉得自己好像也会随风飘然而去,不禁鼓起胸膛呼出一口大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