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产图片的矿山
从现在起单独地在一个坑道里工作。这个坑道很矮,只能爬着进去。巴斯蒂安服从了。这地方很窄,上面压着的是巨大的原始岩层。
他像一个在母亲怀中尚未出生的胎儿那样蟋曲着躺在幻想国地基深处的黑暗中,耐心地勘探着一个被遗忘了的梦,一张能够把他引向生命之泉的图片。
因为他在大地深处永恒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也就无法进行选择。他只能希望,偶然或仁慈的命运会在什么时让他找到他要找的发掘物。每天晚上,他把他在明鲁德矿井深处揭下来的图片带到已经失去了白日光线的地面上。每天晚上,他发现,他这一天的劳动又是徒劳的。可是,巴斯蒂安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怜悯。他变得耐心,安静了。尽管他的力量用之下竭,可他常常感到非常疲倦。
说不清这段艰苦的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因为像这样的工作是无法按天和月来计算的。不管怎么说,有一天晚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他带回了一张图片,这张图片马上使他激动不已,以至于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发出惊叫声而把这一切给毁了。
在薄薄的乳白色的玻璃上--玻璃不太大,只有一般的书本那么大--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工作外套
的男人,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副石膏做的牙齿模型。他站在那儿他的举止以及他脸上静止的、忧虑的表情打动了巴斯蒂安的心。不过,最触动他的是,这个男人被冻在一块像玻璃一样清晰的冰块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完全被裹在一层无法穿透的、透明的冰层中。
当巴斯蒂安望着放在他面前雪地里的这张图片时,心里产生了对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一种渴望,这是一种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的情感,这种感情就像是新月或满月时海中的大潮,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去留意它,直至它越来越近,最后掀起巨大的、楼房般高的浪潮把一切都卷跑,冲走。巴斯蒂安几乎被这情感的浪潮淹没了,他张大了嘴巴直喘气。他感到心疼,他的心以乎容纳不下如此巨大的渴望。在这一情感的浪潮中,所有有关他自己的记忆被吞没了。巴斯蒂安忘却了他最后所有的一切:他的名字。
后来他走进了约尔的小屋,他默然无语。矿工同样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却久久地注视巴斯蒂安,他的眼睛仍然望着远方。这么久以来,在他那石头般灰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短促的笑容。
这天夜里,这个没有了名字的男孩无法入睡.尽管他很累。他的眼前一直浮现出那张图片;他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要对他说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被裹在冰块里了。这个没有名字的男孩想帮助他,想使这块冰融化。他像做白日梦一样地看到自己抱着那个冰块,想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它。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是,他突然听到了那个男人想对他说的话,他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在他的心灵深处感觉到的:
“请帮助我,别对我弃之不顾!我一个人无法从冰块中出来。请帮助我!只有你能够把我解救出来--只有你!”
第二天,天蒙蒙亮。当他们起床时,没有名字的男孩对约尔说:
“今天,我不再与你一起下明鲁德矿井了。”
“你想离开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我想走了,去找生命之泉。”
“你找到了那张给你引路的图片吗?”
“是的。”
“你愿不愿意让我看看那张图片?”
男孩又一次点了点头。他们俩走到那张图片所在的雪地里。男孩注视着那张图片。而约尔则把他的瞎眼对着男孩的脸,他的目光透过男孩望着远方。他好像长久地在倾听着什么。他终于点了点头。
“拿去吧,”他轻轻地说,“别把它丢失了。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