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印上暗暗的大牡丹花一般。老工人见这情形,觉得挺不好意思,忙着走下机子,用手巾替他擦脸,嘴里不停地说:“看看看,把衣服也给你弄脏了,你脱下来吧,我用汽油给你洗洗 。”
萧玉笑笑说:“不怕,大叔!你看你浑身上下,不都是柴油吗!沾点柴油算什么!”
工人说:“我和你不同,我是干这一行的。俗话说:‘当了泥水匠,就不怕污眼睛!’你是来玩的,不干这一行。”
萧玉觉得机会到了,他该向他请教了。于是便问:“大叔,你带过徒弟吗?”
“带过。”工人说。“不过不叫徒弟,叫学员。”
“多长时间能学会开动柴油机?”
“不一定,”工人说:“大约两天到三年吧!”
萧玉吃了一惊:“两天,三年——?”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工人说:“是的,我不哄你。我带的第一个学员跟我三年整了。可是,开起车来,像个醉汉,东倒西歪。我的第二个学员,头天来的,第二天就要试车。我看那小伙子有个闯劲,便答应了他。他上了拖拉机,油门一开,摇把一晃,你说怎么样?这机子,‘吭吭吭’地就跑起来了,又稳当又连利。这小伙子只跟我六个月,就学成了。”
萧玉皱着眉头问道:“大叔,是不是你的第一个学员太笨?”
“笨——?”工人笑了,“我看那,论机灵你赶不上他;我那第二个学员两个加一块,也不一定有他聪明。”
“那为什么会悬殊这么大?”
“很简单;一是自己想学,二是知道为什么学。有了这两条,便会出现‘勤奋’二字。一个人有勤有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学啥都一样,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萧玉不吱声了。他觉得老工人的话很有道理。“是的,得勤奋,不费几番脑子,不流几身汗,咋能办成事。”
太阳越升越高,光芒越射越热,风也停了下来。蓝蓝的天空,有两只雄鹰在飞翔,一只张着大翅,勾着头,一动不动地吊在高空,像是被钉子钉在天上似的;一只扇着大翅,伏冲到低空,由低空又仰着头钻上蓝天。钻上蓝的雄鹰刚刚还像母鸡那么大,倾刻间只有雀儿大小了。拖拉机站房檐下,几只麻雀“喳喳”地叫着,懒洋洋的抖着羽毛。路旁几棵桃树,花落了,余下紫红色的残瓣,裹着指头儿大小的毛桃,藏在碧绿碧绿的密叶间。拖拉机站里外,一片寂静!萧玉把帽子脱掉,扔到一边去了,上衣也脱下了,只穿一件大红的半旧春秋衫。他沾着两手油,春秋衫也被油污沾了两大片。他两手托着油箱的盖儿,盖儿内是刚刚拆掉的柴油机的零件,他围着工人师傅灵活的转动,递送着工具、用具和零件。红彤彤的腮帮上,汗水油光发亮,额头鬓角,涂着几片油污,显得他更机灵,更俏皮了。工人师傅很喜欢他,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小伙子的姓名和来历,但从他那么灵活,那么认真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是个有理想,有头脑的孩子。他问他:“小伙子,你想当拖拉机手吗?”
萧玉说“俺想学开柴油机。”
工人问:“你们队里有拖拉机吗?”
萧玉说:“没有。只有一个拖拉机的肚子。”
“嗯?”工人师傅惊奇了,他觉得这小家伙有意思,“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怎么‘只有一个拖拉机的肚子’呢?”他望着萧玉笑着问道:“小伙子,你跟我打起哑谜来了,怎么只有拖拉机肚子呢?什么是拖拉机的肚子?”
萧玉也乐了。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说:“咋不是肚子,只有一个柴油机。不是只算肚子吗?”“噢,原来是这样,这个比方很形象!”工人笑了:“你想学开柴油机,这好办。”工人拿起摇柄说:“这叫什么?”
萧玉说:“叫摇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