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日本为什么不忏悔?
南京时,由这种长幼尊卑的阶层逐渐形成的疯狂,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他们压抑这么多年的愤怒、憎恨和对权威的恐惧,在南京轻而易举地爆发成不可收拾的暴力。
日军兽性化的第二个原因是,日本人对中国人充满了憎恶和鄙视,这种感情是从数十年的宣传、教育和社会教化培养出来的。在明治维新以来“脱亚入欧”的思潮中,日本人开始把自己当作“准白人”,并产生了对亚洲其他黄种人的歧视。在昔日以种族隔离闻名的南非,日本人被分类为“名誉白人”,虽然日本人是黄色人种,却坐在白人一方,享受着与白人同样的特殊待遇。为此,日本人感到洋洋得意,并忘记了自己是黄种人这一无法改变的事实。
许多日本士兵认为,中国人还称不上人类,杀他们就像压扁一只甲虫,或者杀死一只猪一样。在南京大屠杀的时候,一个日本军官把十个中国俘虏绑在一起,这样捆成很多堆。然后一堆一堆地将中国人推进洞坑,活活烧死。后来,他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说:“猪比中国人的性命还有价值,因为猪还可以吃。”
日军兽性化的第三个因素是,在日本士兵之间弥漫着的暴力具有某种神圣的意义。在日本军队中,暴力成为一种强烈的文化义务。日本军部发给士兵的作战手册中宣称:“每一颗子弹都要以皇家的方式发射,刺刀的每一刀都要燃烧着国家情操。”
既然一般日本人都认为天皇比上帝还要崇高,那么日本军队就很容易接受这样的信念:战争即使充满暴力,但最终的结果是,暴力不但对自己有利,对受害者也有利。为了达到这样一种“日本式”的胜利,暴行是必需的工具和手段。
日本学者野田正彰在《战争罪责》一书中,将对历史的反思和对现实的批判结合起来,对日本的文化和国民性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认为,这是个人的问题,也是集团的问题,因为包围着日本的文化在不知不觉中指引着人们如何去处事,如何去感受。
在日本,许多中老年人感情僵硬,缺乏同他人坦诚交流的能力。大企业的管理层、官僚、学者、新闻工作者,也就是所谓的精英分子们并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对他人情感的感受能力、想象力过于贫乏。还有一心一意适应这个社会的普通老百姓。作为他们孩子的青年一代感情更是淡薄,把人与人的交流仅仅看作信息的交换来考虑。
一个严峻的事实是,今天的日本人并没有生活在与那场战争不同的精神世界中。战争的确已经是六十年以前的事情,而且这期间也发生过废除核武器的和平运动。但是,对个人不予尊重,一味适应集团的需要,怀着激烈的竞争心理,只看到人与人之间上下关系的文化,还是同过去一样。崇尚学历、名牌学校,注重所属组织的优劣,执著地追求在公司的地位,并对怀疑这种价值观的人施加无形的压力。此外,学校、工作场所的以强凌弱,使私生活贫乏的会社主义,加班以及应酬等同样腐蚀着日本人的个性。压制个人价值、忽视人文素养,导致日本人进入经济领域就变成经济动物,进入政治领域便门户森严,进入文化领域便沉溺于病态之美。
对此,许多日本的有识之士追问说:将今天日本人的精神状态与侵略时期日军纵容老兵欺压新兵,通过刺杀中国人把士兵培养成战争之鬼,鼓动在军队中出人头地,对被压抑者的痛苦毫无感觉的所谓“日本人的精神”相比较,能够说两者有多大的区别吗?将这种体制与侵略战争时期人们从儿童就开始残酷竞争,在羡慕和屈辱的关口提高人的攻击性,进而组织军事力量的体制相比较,两者不是如出一辙吗?
在获知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之后,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老师、法国文学专家渡边一夫曾经这样写道:“南京事件不仅仅是对中国人所犯下的罪行,也是对日本国民自身的侮辱。深知伦理道德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