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圣雷米
如药物的副作用等);另一方面,艺术之压倒一切分量始终逼迫着他的内心世界,而且,那么多永恒或全新的主题(麦田、橄榄树、山丘、丝柏、星空等)始终不断地进入他的视野。
受苦而不抱怨,正视痛苦而不反感,在学习这种能力的过程中,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危险。然而或许,我们却有希望瞥见一种朦胧的可能,那就是:在生活的另一面,我们将看出痛苦之存在的美好理由。眼前,这痛苦有时如此弥漫,布满整个地平线,以至酿成绝望的大洪水。然而对于这,对于痛苦本身,我们知道得很少。我们最好去看麦田,即便是画中的麦田也行。 书信597号。
在幽闭中,在反常中,在他自己所谓的quot;生之恐怖quot;(对疾病复发的恐惧)中,新一轮充满痛苦张力的艺术冲击波正在形成和来临,连文森特自己也若有所感,他告诉提奥,quot;在寄去的包裹中有许多很糟糕的作品,我希望你能毁掉它们,或者至少,留下那些应该留下的东西。quot; 书信593号。
山丘、麦田、丝柏、星空、橄榄树等开始在他的画面上交替出现。尤其是丝柏。哦,那永恒燃烧的金黄麦田的一旁,那郁绿的方尖碑一般燃烧着的丝柏。哦,在他永恒的麦田的一旁,文森特发现了他的永恒的丝柏。
……一片麦田或一丛丝柏值得仔细审视……
我画了一幅麦田,非常金黄和明亮,或许是我所画出的最明亮的画。我脑子里老想着丝柏,我想像画向日葵一样画丝柏。令我奇怪的是,在我发现丝柏之前,它们始终没有被人注意过。
它的线条和比例就像古埃及的方尖碑一样美丽。它的绿色具有崇高的品格。在阳光灿烂的背景上,它是一团黑色的存在,不过,那是一种最有意义的黑色调,是我所能想象的最难描绘的东西。
然而,接下来你必须在蓝色的背景上来看它们,最好是在蓝色中 。[着重号为原有。] 书信596号。稍后不久文森特又写道:quot;有丝柏的风景!哦,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我画向日葵的时候,我想,堪与我的向日葵相对照和相提并论的是什么呢?……是丝柏。quot;参见书信625号。稍后,1890年1月,文森特画作在布鲁塞尔的quot;二十人社画展quot;上取得重大成功,生平第一幅(也是唯一一幅)油画《红色葡萄园》以400法郎售出,具有全欧影响的《法兰西信使报》发表艺术评论家阿尔贝·奥里埃专论(艺术史上荷兰境外第一篇文森特专论)《文森特-孤独的艺术家》。文森特专门致信奥里埃,并随信附赠一幅丝柏,表达感谢。参见书信626号、626a、629号。
哦,凡·高的丝柏,那永恒不息的火焰,将麦田的阳光和温暖更执着、更超越、更深、也更痛苦地燃烧起来,升华起来,散发开来……圣雷米的大地和山丘在文森特笔下扭腾,宛如土地般最原始的生命,在悸动和挣扎的同时,也无声地承受着那永恒的、在炽热的阳光下开始金黄和燃烧起来的麦田。而在如此这般永恒麦田的一旁,宛如沉默、孤寂、坚毅的郁绿火焰,丝柏在蓝色中燃烧,直入永恒的苍穹,苍穹里也是永恒挣动的云团……凡·高的丝柏在燃烧,渐渐地苏醒了苍穹中永恒的星辰。像麦田一样永恒的星辰挟裹着蓝色的夜空席卷而来,汹涌而来,回旋而来,就宛如文森特胸中的痛苦,quot;如此弥漫,布满整个地平线,以至酿成绝望的大洪水quot;;布满整个苍穹,似乎就要席卷和淹没一切(那该不是世纪末的大洪水吧?——连圣雷米扭动的山丘都随着苍穹的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文森特的苍穹在燃烧,宛如哲人所述的永恒火焰。星月的夜空在燃烧,在辉煌,在流动,在奔泻,在旋转——在流动和旋转中奔泻和辉煌,在流动、旋转、奔泻和辉煌中燃烧并且耳语,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