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文森特之死:欧韦的最后时光
有的艺术空间,我们似乎跟他一道,更深地进入了那独特的quot;文森特世界quot;,圣雷米时期的幽闭感不见了,相反我们感觉到博大、开阔的气象,感觉到另一种大师般的气度。那些画面上有一种放眼眺望的情怀 ——文森特胸中的希望在苏醒、在寻觅、在远眺。
然而另一方面,文森特欧韦时期的作品显示出两个值得注意的特征。首先,所有的画面上都没有太阳出现,与圣雷米时期的作品恰成鲜明对照。这不知是quot;北方quot;的氛围所致,还是阿尔勒-圣雷米时期quot;南方quot;的太阳过于酷烈所产生的后果。其次,画面上那些大路小路,没有一条通向确定的处所。总的说来,文森特欧韦时期的作品体现了相对的冷静和清醒,它们似乎产生于某个quot;北方的调色板quot;。南方时期极其强烈的色彩对比也缓和下来,可怕的能量逐渐平静下来,似乎脱缰的野马在疯狂的奔跑之后逐渐平息。文森特似乎在休息、整理和调整自己,也在寻找新的感觉和思想。夏凡纳的影响可以看作一个旁证。我们不必顾忌说,文森特正处于一个人生和艺术的quot;转型期quot;。什么东西正在孕育之中,只是大多无从具体谈起而已。可以谈及的内容之一是夏凡纳,文森特对他的艺术形式和内容进行了深入探讨。文森特还画出他的传世名作《加歇医生肖像》,在自己那位忧郁的精神病医生朋友脸上,文森特看到了quot;我们时代心灵破碎的表情quot;。在致小妹威廉明娜的信中文森特谈道:我画了一幅加歇医生肖像,一副忧郁的表情,看到这幅画的人大都会觉得那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然而还是有必要这样画,因为,要是不这样画,我们就无法表达一种有关的思想,与过去肖像画中的平和冷静相比,这幅画中包含着我们现代的思想和感情——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事物,等待着成长。痛苦而有教养,但头脑清醒,有理性——我们应该像这样画出许多肖像。 书信23号,这是文森特写给小妹威廉明娜的最后一封信。在此之外,米勒的回响也显得格外鲜明。文森特在欧韦时期创作了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欧韦的教堂》,与他在北布拉班特的纽恩南时期所作的那一系列教堂作品一样,这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米勒精神和思想及其《格雷维尔教堂》影响的产物,正如文森特在给小妹的信中所说:
这幅画与我在纽恩南画的教堂塔楼和墓地差不多,只是色彩或许更有表现力,更奢华一些。 书信22号。
我们不必害怕说:文森特正在走向新生。更新的大师境界有待形成。不能说这一切都不是事实或可能。然而,问题的重要之处在于,这一切只是事实或可能的一部分。当警惕和理智睡眠的时候,梦魇就有可能开始。一切似乎都好,就像约翰娜初见文森特时所得到的印象一样,就像加歇医生乐观的预言一样。可是,如果我们自己是像文森特那样,一生承受着难于承受的分量,如果我们像他那样经历过阿尔勒-圣雷米时期的全部病痛、疯狂、幽闭、痛苦、恐惧、孤独、绝望……概而言之,如果我们满怀quot;文森特之爱quot;走过与这浑然博大之爱恰成不幸对比的一生、让残酷的自虐和被迫的禁闭挫伤了肉体生命之最根本的基础,那么,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意。悲剧在于,从根本上说,一个人不可能真正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某种切肤之痛,除非他自己就遭受过同样的切肤之痛。
如果允许过后方知,我们能从文森特欧韦时期的画中看出问题。还不用看后来那幅作为大崩溃直接预兆的《群鸦乱飞的麦田》。就刚才谈及的《欧韦的教堂》而言,稍加留心可以发现,在画面上我们找不到那座教堂的入口处。这一事实中也许隐含着文森特对组织性宗教的敌意,但可能也意味更多的东西。一条路在教堂前分岔,左边那条路上是一位女子前行的背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