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奇的故事
,却缺少处理行政能力,只想改革,不到一年,却把个实缺被自己的不现实理想革掉了。
三教九流都有来往,长住在城中春申君墓旁一个大旅馆里,总像还吃得开,可不明白钱从何来。这人十分热忱写了个信介绍我们去见贺龙。一去即谈好,表示欢迎,表兄作十三元一月的参谋,我作九元一月的差遣,还说“码头小,容不下大船,只要不嫌弃,留下暂时总可以吃吃大锅饭”。可是这时正巧我们因同乡关系,偶然认识了那个杨小姐,两人于是把“溜”字水旁删去,依然“留”下来了。桃源的差事也不再加考虑。
表兄既和她是学师范美术系的同道,平时性情洒脱,倒能一事不作,整天自我陶醉的唱歌。长得也够漂亮,特别是一双乌亮大眼睛,十分魅人。还擅长用通草片粘贴花鸟草虫,作得栩栩如生,在本县同行称第一流人材。这一来,过不多久,当然彼此就成了一片火,找到了热情寄托处。
自从认识了这位杨小姐后,一去那里必然坐在学校礼堂大风琴边,一面弹琴,一面谈天。我照例乐意站在校门前欣赏人来人往的市景,并为二人观观风。学校大门位置在大街转角处。两边可以看得相当远,到校长老太太来学校时,经我远远望到,就进去通知一声,里面琴声必然忽高起来。老太太到了学校却照例十分温和笑笑的说:“你们弹琴弹得真不错!”表示对于客人有含蓄的礼貌。客人却不免红红脸。因为“弹琴”和“谈情”字音相同,老太太语意指什么虽不分明,两人的体会却深刻得多。
每每回到客栈时,表哥便向我连作了十来个揖,要我代笔写封信,他却从从容容躺在床上哼各种曲子,或闭目养神,温习他先前一时的印象。信写好念给他听听,随后必把大拇指翘起来摇着,表示感谢和赞许。
“老弟,妙,妙!措词得体,合式,有分寸,不卑不亢。真可以上报!”
事实上呢,我们当时只有两种机会上报,即抢人和自杀。但是这两件事都和我们兴趣理想不大合,当然不曾采用。至于这种信,要茶房送,有时茶房借故事忙,还得我代为传书递柬。那女教员有几次还和我讨论到表哥的文才,我只好支吾过去,回客栈谈起这件事,表兄却一面大笑一面肯定的说:“老弟,你看,我不是说可以上报吗?”我们又支持约两个月,前后可能写了三十多次来回信,住处则已从有天窗的小房间迁到毛房隔壁一个特别小间里,人若气量窄,情感脆弱,对于生活前途感到完全绝望,上吊可真方便。我实在忍受不住,有一天,就终于抛下这个表兄,随同一个头戴水獭皮帽子的同乡,坐在一只装运军服的“水上漂”,向沅水上游保靖漂去了。
三年后,我在北平知道一件新事情,即两个小学教员已结了婚,回转家乡同在县立第一小学服务。这种结合由女方家长看来,必然不会怎么满意。因为表哥祖父黄河清,虽是个贡生,看守文庙作“教谕”,在文庙旁家中有一栋自用房产,屋旁还有株三人合抱的大椿木树,著有《古椿书屋诗稿》。为人虽在本城受人尊敬,可是却十分清贫。至于表哥所学,照当时家乡人印象,作用地位和“飘乡手艺人”或“戏子”相差并不多。
一个小学教师,不仅收入微薄,也无什么发展前途。比地方传统带兵的营连长或参谋副官,就大大不如。不过两人生活虽不怎么宽舒,情感可极好。因此,孩子便陆续来了,自然增加了生计上的麻烦。好在小县城,收入虽少,花费也不大,又还有些作上中级军官或县长局长的亲友,拉拉扯扯,日子总还过得下去。而且肯定精神情绪都还好。
再过几年,又偶然得家乡来信说,大孩子已离开了家乡,到福建厦门集美一个堂叔处去读书。从小即可看出,父母爱好艺术的长处,对于孩子显然已有了影响。但本地人性情上另外一种倔强自恃,以及潇洒超脱不甚顾及生活的弱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