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夏丐尊先生
先生凡事都要讲得乐观些,有时竟瞒过他,免得使他增忧。他和李先生一样的痛感众生的疾苦。但他不能和李先生一样行大丈夫事;他只能忧伤终老。在quot;人世quot;这个大学校里,这二位导师所施的仍是quot;爸爸的教育quot;与quot;妈妈的教育quot;。
朋友的太太生产,小孩子跌跤等事,都要夏先生担忧。那么,八年来水深火热的上海生活,不知为夏先生增添了几十万解的忧愁!忧能伤人,夏先生之死,是供给忧愁材料的社会所致使,日本侵略者所促成的!
以往我每逢写一篇文章,写完之后总要想:quot;不知这篇东西夏先生看了怎么说。quot;因为我的写文,是在夏先生的指导鼓励之下学起来的。今天写完了这篇文章,我又本能地想:quot;不知这篇东西夏先生看了怎么说。quot;两行热泪,一齐沉重地落在这原稿纸上。
1946年5月1日于重庆客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