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
2000/04/11 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布丁
关于动力折书,大多是运动行为学,看的时候难免要对照着人来看。有时候,很多书就是这么写的,比如《攻击与人性》,作者写到第13章时对人类的大发议论,说如果火星上有个绝对公正的观察者,他绝不会认为人类的行为是受智力指挥的,或者是受道义责任的指使的,人类的天性无理性可言等等。这些话很解气,如果我看书的时候再断章取义,那么很容易从书中找到些有意思的句子,比如作者说“‘正常’的观念是整个生物学中最难下定义的一个观念,但是同时很不幸地和它相对的‘病理’观念一样是不可或缺的”。作者说,“整个生物学”,把人绕在里面也无所谓。
《再创未来》这个访谈录里有个科学家是研究母猴子的,她说母猴子乱交是天性,可她又这么说:“有时候,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媒体把我描绘成一个认为乱交合乎天性的女发言人。可是,如果你谈的是人,而不是动物,我绝非这样的代言人。”
看来,研究母猴子的科学家并不喜欢有“对照癖”的读者,可惜,有此癖好的人还真不少。
最近,有一本书叫《野兽之美》,非常畅销,副标题是“生命本质的重新审视”,我一看到这书名,心里就嘀咕,这摆明了是鼓励“对照癖”,否则,一本讲畜牲的书犯不着有个特哲学的副标题。
从哲学角度看,人之所以有跟动物对照的癖好,无非是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想从中为人的行为寻出点儿因果关系来。可有的动物学专家说了,动物做事只问结果,没有因为。法国人雅克-特雷莫兰在他的《动物趣闻》中说:“当你在谈论动物的习性时,请避免使用‘因为’这个极其有害的字眼。”他说,“狗吃东西是因为他饿了”,这句话就很愚蠢,因为狗饿也可以不吃东西,可如果有另一条狗守在食物旁边,狗就不管饿不饿都吃。特雷莫兰的意思是,观察动物如何生存,这最有意思。
我虽然一时戒除不了“对照癖”,但更愿意接受特雷莫兰的观点,如果我要对生命本质重新审视,我宁愿先审视一下鸡狗猴猪什么的,而不是通过它们审视我。德国人维托斯-德吕舍尔有本书叫《动物谚语辨》,他说,鸽子象征和平,其实鸽子之间也有好勇斗狠的事,只不过它们太弱小,侵害不了别人,驴不蠢,鳃鲁眼泪怎么了?鳄鱼也有似水柔情。德吕舍尔讲的这些故事,我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