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影 像-2
代摄影理念相呼应,并向外界证明:中国新的摄影群体已然懂得摄影作为言说的权力。
此前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中国的影展由早期事奉宣传的意识形态到晚近所谓“艺术摄影”:风俗景物、浅层的世态,“形式美”、“人体美”之类——真正趋前而有望成熟的,反倒是十多年来的商业摄影与实验摄影,唯前者过于喧嚣、后者过于边缘——其间,直探真实、敏于认知的严肃摄影既稀有,也难面世,即或面世,仿佛灰尘,不免被公众及“专家”们对影像的漠然所忽略。我们的观看本能仿佛故意沉睡着,不肯醒来:影像的雄辩远胜文字,一个未被影像文化充分启蒙、持续教育的民族,在影像面前——犹如在活生生的事相面前——唯漠然而已,或如巴特所说:驯服摄影的方式,是使之成为“艺术”。
然而本雅明早已借萨夏·斯当的话发出警告:“摄影作为艺术是危险的领域。”他指出:世界的“美丽”足以蒙蔽摄影,抹杀其认知的功能——眼下,国内文化研究学者有关世界影像理论的译介,相当可观,有胜于以往任何时期,惜乎未见发生广泛的回应。可喜者,以上提及的两项展览均已确立鲜明的立场,试图扶正摄影在中国迟来的位置,并向公众揭示“何为摄影”。
我们总是迟到的。所幸有“从不太迟”的西谚在。生活的运行,无所谓迟与不迟:只要愿意止步“观看”,尤其是,只要摄影机在场,生活便有可能呈示价值,犹如照片的显影——何谓价值?人之所以是人,乃因懂得自我审视。摄影之在中国,不在中国没有好的摄影,而在摄影机随时看见我们,我们是否看见摄影?
今次“紫禁城国际摄影展”出面邀请三十位杰出国际摄影家及当代中国摄影家一时之选,联袂展示,是本年度再一次具有雄心的策划,官方、民间及媒体的参与呈可观之势。摄影展览设若善用文化策略,其潜能与社会影响,有胜于画展。当此世界范围影像文化再度凸显其知识与人文价值之际,中国的展览策划者经已有所感知。我们应该记得:故宫曾是第一批西方摄影家造访之地,并为末代王孙留存影像。从那时起,我们对西方的认识除了船坚炮利,始知尚有摄影——当年朝廷隆重召见了西来的摄影,今天,摄影光荣地回到它昔时瞻仰的紫禁城。
2004年10月18日
第二部分 影 像第12节 摄影在中国
“影展”与“摄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中国摄影”与“摄影在中国”,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中国早就有影展、摄影家与摄影作品,但在我们的社会与文化形态中——而不是在摄影界——摄影处于怎样的位置?它发生了(或不曾发生)哪些影响?这些影响(或缺乏影响)意味着什么?其中有没有问题?如果有,是什么问题?总之,我们如今有了举办“影展”的资金与热情,但是否由此带动社会对于“摄影”的认知?我们谈论“中国摄影”,但我们是否意识到“摄影在中国”的真实处境?
厘清不同概念,检讨以上问题,今年似乎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本年度是中国摄影可纪念的一年,短短一年间,摄影在大陆本土及国际范围获得的展示空间与话语影响,可能超过以往任何时期——除了年初广东美术馆大型摄影展“中国人本——纪实在当代”与本次“文明对话——紫禁城国际摄影展”,欧美国家同时举办六项大型当代中国影像展(纽约、巴黎、柏林、荷兰、伦敦、东京,至于北京上海等地画廊与小型美术馆关于中国影像的展览尚不计算在内),其中以夏季在纽约国际摄影中心举办的“过去与未来之间:来自中国的新影像”规模最大,并同期配合大量相关学术活动:权威刊物《美国艺术》6月号以超常规的二十八页篇幅、五篇专文,集中介绍并评论中国当代摄影,这些专文分别是《观察中国的六十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