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石正是像在“自己的树”下做长谈一样写着小说啊。
《心》中还有一句使我动心。
“当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如果在你的心中能有新的生命注入,我当满足。”
我也是一边写文章一过梦想着,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如果我的作品能作为新的生命在年轻人的心中存续,那将是我的幸福。然而,我没有把它说出来的勇气。具体地说,是没有为年轻人、为孩子写书的勇气。我知道,这正是从事四十年写作的我所未竟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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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可是渐渐地在我心中,为年轻人、为孩子们写书,像在“自己的树”下与他们聊天那样为他们写书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
从一九九九年晚秋开始到今年初春。我在柏林自由大学讲学,除了和那里的学生们交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外,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经历。在柏林工作的日本人很多,有的一家人在那里,有的父亲在那里,有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日本队人。他们的孩子,有的接受德语的中小学教育,有的就读于日本人学校。
孩子们进入不同学校接受教育,家长们共同的愿望是让孩子学好日语。他们自己出资、自己管理,利用公立学校休息日的校舍成立了日语补习学校。我与从事此校管理工作的父母们认识,特别是其中有一位母亲经常帮助一个人生活的我买日用品。这位母亲邀请我去学校给孩子们讲点什么。
四年前,在美国的普林斯顿我曾有过这种经历。我琢磨出一个个“方法”因为对于听讲的孩子们来说,突然有一天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来讲演,他们自然不会感兴趣;对于前去讲演的人来说,站在陌生的孩子们面前,也完全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我想出来的办法是让来听我讲演的孩子们提前做一篇作文。我呢,用红色钢笔改正其中不确切、错误的句子,调整文章的顺序,使最想说的内容清晰地突现出来。这种做法日语的老说法叫做“添削”,自己对自己的诗或文章加此修改时,则叫做“推敲”。
可是,我并不使用这两个词,我喜欢把别人的文章也像对自己的文章一样全心全意地反复修改,使之趋于完善,我喜欢把这种方法用英语elaboration(精心制作)这个词来表述。
为什么呢?因为“添削”一词有一种像老师给学生改作文,居高临下的感觉在里面;“推敲”呢,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理解,里面似乎含着“出于爱好”这一层意思。而“精心制作”这个词,我觉得是和对方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一起琢磨文章,双方平等地在这一行动中同时得到提升。
我把在普林斯顿获得的经验稍加改良,以同样的方法在柏林实行了。在柏林的作文主题是“德国人和日本人的比较”。题目布置下去以后,每个孩子要写什么都和老师作了仔细的商讨,孩子们还把在日语学校体验入学的事情写入了文中,真的都是很有趣的作文。
作文的开头都清楚介绍了和老师反复商讨的内容,孩子们对自己的经历作了认真思考,在作文在可以看到他们无论对德国人还是日本人的公平的观察态度。在阅读过程中,我分明感到生活在外国城市,可以用两种语言交流的孩子们对语言敏感的特点。那年夏天,母亲们聚到一起,进一步发挥我的“精心制作”,采用可以明了地看到什么地方做了如何修改的装订方法,把孩子们的作文做成漂亮的作文集。
为了回报孩子们的努力,我把自己对童年时代的回忆和天生有身体障碍的儿子的事情写成了文章,在大家面前朗读了。得知这次讲演会情况的德国记者,希望我把那篇文章改写成答德国小朋友问的形式,并刊载于南德意志的报纸上。从为生活在柏林的孩子们改作文开始,我感到自己为年轻人、孩子们写文章的热情不断高涨,并结出了一颗果实。这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