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孩子的百年
第十四章 孩子的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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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开始了,我曾这么问过自己:对这新世纪你有什么想法?已经是老年人的我,想像着也许会和小时候的我在“自己的树下”相会。坦率地说,不曾有勇气想在二十一世纪身心一新,但我却非常期望你们能有这机关报的勇气。
我现在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小时候是这样的性格:在别的孩子都有同样的想法时,我认为这和自己无关而只在一旁观望。相反,我经常把事情做过头了而被父亲瞪上一眼。被瞪时,我虽然会反省自己的轻薄,但是我觉得自己的秉性改不了。和周围的孩子们一起努力奋斗是好事情,有做过头的地方自己会反省,那对于一个孩子也是好事,重要的首先是奋斗。
我已经是这样的年龄,每次走过森林,都担心着自己也许要和小时候的我在“自己的树下”相逢,而同时又好像在期待这相逢。也许我只能活到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左右。为此我想,如果我能够,我非常想把自己起过来的历史做一个总结。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我也要继续走我一直走的路。能否沿着自己认定的路一直走下去,这取决于是否认真地思考过,因为难保不会走到不同的方向上去。向着自己认定的前方,我挺直身子观察着,尽量对准自己的前进方向。因为这方向是自己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直认定的,大概不会有急转弯的事情,我想我会这样一直走到底……
我家中的残疾孩子光是智能障碍。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智力发育大概只有五六岁左右吧。即便是这样,他爱这一家人,关心身边的人的感情和健康的妹妹、弟弟。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森林中的祖母家里住了一周左右,回来后他这样说道:
“奶奶呀,请死得精精神神地!”
也许他记住了我母亲常挂在嘴边的,希望一直到死都“精精神神”的这句话。母亲很喜欢孙子的这句话,常讲到这件事,说这话给了她力量……。现在我也对自己说:好吧,二十一世纪也要这样干下去,然后精精神神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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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音乐演奏会和我的讲演——这是很让心情舒畅的话题。由光的音乐演奏和我的讲演构成的“讲演与演出”时不时地举行着,前不久在兵库县的伊丹就举行了一场。
我和妻子一直以能和光共同生活为乐。对我们而言,他还是一个孩子,可在大家看来,他已经是大人的年龄了。如果不论他身体的大小和创作音乐的能力,单从他说话的方式和运动的能力来说,他和当初祖母讲那句话时并无两样。
即或是这样,当音乐演奏结束,听众们要求返场时,和我们一家熟识的演奏家们会唤他上台向观众发言致意。为此他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一直想着的话,由我和妻子帮忙整理成文章。写在纸上放进他的口袋。这是光的“生活习惯”之一。
在伊丹,他是这样致词的:
“今天你们听了我的音乐,谢谢你们。
我人外祖父叫做伊丹万作,所以,伊丹这两个字我从小就记得了。我觉得这地名很好。
演奏长笛的小泉浩,演奏小提琴的小林美惠,还有演奏钢琴的获野千里,都演奏得极好!
衷心地谢谢大家!”
那次演出结束后,刚到家就接到了当地电视台送来的《百年前出生的人》这一电视节目的录像带。伊丹万作是日本刚开始有人拍电影的时代就拍出少有的优秀作品的导演,和现在的群体搞笑的创作不同,他是实实在在致力于喜剧创作的人。
一家人一起看这节目的时候,“百年”这个词重新浸润到我内心深处。为这本书画插图的妻子因为讲到小时候的事情,取出了贴着她父亲用莱卡相机拍摄的小照片的旧相册。她一边用放大镜看着深褐色的照片,一边画起来。画那些细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