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休假
“每两个礼拜一次,星期四两点到五点可以出去,”班克斯太太说。
玛丽阿姨牢牢盯住她说:“太太,上流人家是隔一个礼拜,一点到六点。我希望也这样,要不……”玛丽阿姨没往下说,可班克斯太太明白下面是什么话。下面的话就是要不她就走。
“很好很好,”班克斯太太赶紧说,恨不得玛丽阿姨知道上流人家的事不比她多。于是玛丽阿姨戴上白手套,胳肢窝里夹着她的伞——倒不是为了怕下雨,只是为了伞柄漂亮,她不能把它留在家里。伞柄有个鹦鹉头,这种伞怎么能留下来呢?再说玛丽阿姨爱时髦,要给人看到她最漂亮的样子。说实在的,她百分之一百认为,她给人看到的样子不会不漂亮。
简在楼上儿童室窗口向她招手。
“你上哪儿去呀?”她叫到。
“请你把窗子关上,”玛丽阿姨回答说。简的头赶紧缩进去。
玛丽阿姨顺着花园小路走去,打开院子门。到了外面胡同,她一下子走得飞快,好象怕赶不上时间,这下午就溜掉了。到了胡同口她往右拐,再往左拐。警察说了声你好,玛丽阿姨向他高傲地点点头。这时候她觉得,她的休假开始了。
她在一辆空汽车旁边停下来,照着车窗玻璃戴正她的帽子,扫平她的上衣,把伞夹紧,让大家看见伞柄,或者说让大家看见鹦鹉头。打扮好以后,她就去会见卖火柴的那个人了。虽说是卖火柴的,那人却有两个职业。他不仅象普通卖火柴的人那样卖火柴,还在人行道上画画。这两个职业他按天气轮换着干。下雨天他卖火柴,因为画了画也会给雨水冲掉。晴天他就整天跪在人行道上用彩色粉色笔画画,画得很快,你还没走到拐弯地方,他已经把一边人行道画满,又画另一边了。
这一天虽然冷,却是个晴天,他在画画。玛丽阿姨踮起脚尖向他走去,想叫他吃一惊,这时他正在一长串画上增加两只香蕉、一个苹果和伊丽莎白女王的头像。 “喂!”玛丽阿姨很温柔地叫他。
他只管在一只香蕉上加上一道一道的棕色,在伊丽莎白女王头上加上棕色的鬈发。“阿哼哼!”玛丽阿姨发出两声女人的咳嗽。
他下了一跳,转过脸来看见了她。
“玛丽!”他叫道,听这口气你就知道玛丽阿姨是他生命中何等重要的人物了。玛丽阿姨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把一个脚尖在人行道上擦了两三下。接着她对着鞋微笑;鞋很清楚,这微笑不是冲着它的。
“今天我休息,伯特,”她说。“你不记得了吗?”伯特就是那个卖火柴的,他的全名叫赫伯特·阿尔弗雷德。
“当然记得,玛丽,”他说,“不过……”他住了口,难过地看着他的帽子。帽子放在最后一幅画旁边的地上,里面一共只有两便士铜币。他把它们捡起来,丁丁当当摇摇。“你就挣到这么点吗,伯特?”玛丽阿姨说,可她说得那么欢,你根本不能说她是失望。
“就这么点,”他说。“今天生意不好。你以为人人都高兴出钱看这些画吗?” 他朝伊丽莎白女王头像点点头。“唉,就这么回事,玛丽,”他叹了口气。“我怕今天不能请你去吃茶点了。”
玛丽阿姨想起了她休息时他们两个总是要吃的木莓果酱蛋糕,刚想叹气,看到了卖火柴那人的脸。她很机灵地把叹气变为微笑——笑得很甜,两边嘴角都翘上去, ——说:“没什么,伯特。别放在心上。不吃茶点我觉得更好。这种点心不容易消化,真的。”你真不知道玛丽阿姨多么爱吃木莓果酱蛋糕,这是她心地好。
卖火柴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把她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用力地握住。接着他俩沿着那排画走去。
“有一幅画你从来没见过!”卖火柴的指着一幅画自豪地说。画上是一座盖着雪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