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把我遗留在某片蓝天-2
点是个幻象而已;有的人坚持着相信别人的谎言,并且自己为自己编织出更多谎言去支持那一个谎言,即使最后得知了真相也不悔悟,或者即使悔悟也要装做没有悔悟;有的人一生都认为活着是一座牢笼,可是他却偏偏没有勇气去跳出……
无脸人听完这一切,决心用一种方法剔除所有这些痛苦。而他最后竟然做到了,不要问我用的是什么方法,那已经是太古老的秘术,早已遗失。只是他做到后,所有人类都做到了,他们把自己不想要的那一部分都扔了出去,如同清理垃圾一样。
“真正的转折该到了吧。”SKY缓缓接口。
“被清理出去的那些东西,并不仅仅包括恶、丑,还包括爱、善,因个人不同,各种各样的情感都被扔了出来。而这所有的一切又凝聚成了每一个‘云之使’,说白了,他们是与人类拥有完全相同情感的生命体,但却惟独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们就是人类的痛苦本身?”
FA涵义不明地笑了起来,“正是。可你知道,人类是怎样称呼‘云之使’的吗?他们给予了他们其他名字。”
“什么?”
“真实。”
沉默了半晌,SKY举起面前的瓷杯,仰首咽下半盏苦茶,然后抬起深栗色的眼睛,忽尔笑了一笑,“名副其实吧。”
“的确,所有抛弃了痛苦的人都没有发现,一种新的痛苦已经悄然凝聚起来,那就是,失去痛苦本身。”
“确然是很痛苦,尤其当他们意识到痛苦与真实其实是双胞胎的时候。那么后来?”
“你知道西西弗斯病毒吗?它使人类觉得自己犹如一块薄荷糖,冰凉、警醒,觉得透明却怅然若失。更要命的是,他们开始觉得胸膛融化了,有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使得风可以轻易穿过去,像拎一个带提手的包一样把他们拔地而起。”
“嗯。”
“抛弃痛苦,可是却因此而得到更大的痛苦,更因为想剔除这个更大的痛苦,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于是他们怎么可能得到拯救呢?”FA用指头敲了敲小几,仿若无意识,实则在一步步向SKY逼近。
后者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若有若无的笑意噙在唇畔,刚刚被润泽的唇是水色的,湿润而弧度优美。
“也许,你可以帮他们?”
SKY没有答话。
“SKY,为什么你不放弃你的痛苦呢?”话题一转。
“太多记忆。”
“不幸这种东西,只有当它被意识到时,才会变成白刃而深深植入内心吧。也只有你会觉得,抱持着利刃也是一种幸福。那么,你为什么不替所有得了病毒的人重新创造痛苦呢?你只要用你的画笔画出各种痛苦的画面,让他们来认领……”
“那么‘云之使’呢?”
“我可以杀死他们。”
“唔,可是晚茶时间到了,听说有很好吃的小薄饼呢。”
SKY站起来,椅子没有带出一点刺音。
不期然撞到了窗外一大片绚烂的花树,大约是古日本的不断樱。看不清楚确切的颜色,茂密的花枝优雅展开,明明已经不堪重负,却仍然拼尽气力微笑。有一丝丝惨淡的,苍白的笑容在深不见底的黑幕下泛滥开来,虚无中编织出的幻影似的,一层一层压折,几乎听得到枝桠断裂的声音。
不知为何,如此迷离,却又如此清晰,在星星下成片成片地延伸,白茫茫的剪影,无边无涯。
很多很多年以前,SKY在同样的季节里遇到了一位娴雅的少女,然后她踮起脚,轻轻攀折了他花树上第一枝春色。
她站在那里,始终不动。
那是SKY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的画面,他的少女,他的记忆,他的小小的而又匆忙的喜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