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汉仔
我再也不要回到那充满欲望的城市里去了。”说完了,还对著远山喊叫。
山的那头,有一群乌鸦,也学著他,飞向无垠的谷地理,一直到被雾霭阻隔,不见尽头的溪流彼端,鸟儿也呀呀呀的回应著 。
我们的工头,是一个黝黑的山地汉子,他嚼著槟榔,傲慢的 从齿缝里,吐出一串字来。
“啊……。”好长的一声,从喉间吞到了腹底。
“细皮嫩肉的家伙,在城里混不下去了,让我来猜猜你们会在这山里停留多久……。嗯,最多三天,三天!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的小鬼,能够耐得住无聊,在这地方待过一星期的。”我看著他满布皱纹的脸孔,和细汉仔一定极为羡慕的满嘴乱胡渣,一口黄牙肯定是终日不停的槟榔造成的丰功伟迹。
“先去把行李放下来吧!这工寮虽比大上什麽华厦皇宫,但是住久了也能清净你的灵魂。”他诡异的斜眼看著我们。
“山中无岁月,听过没有,几分钟之内马上就天黑了,这里太过遥远,文明的东西,都传送不到这儿来,电视,我已经几个月没看过了,等一下就开饭,自己四处转转吧!”
我看著细汉仔兴奋的脸,心里有著说不出的沮丧,他我的肩头说:“高兴一点好吗?太棒了。我决定要在这里修炼成仙。”说完了就痘次,他替自己的人生下了决心。
站在石砾路上等车来时,他点了根烟,叼在嘴角,两只手懒散的插在夹克口袋里,几个月没有刮的胡子,终於长黑了一圈, 领口从未清洗的泛著油光,让他看起来,显得怪异的骄傲。
“不後悔……。”我挪揄著他。
他耸了耸肩膀,把头转向谷地的另一方,一堆野鸦在争食著大白菜田新翻时露出泥地的虫子,呀呀的飞滚成一团。
“有没有话要带回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厚实的信封,递到我面前、潇洒的说:“给我老母,叫她不要再寄钱给我了,麻烦你转告她,一切都好,过年我会回去。……”
车子在石砾路上颠簸的开动时,我看他追赶著那群野鸦,隐身在突地又结起的山岚里,野鸦惊惶的啾叫著……
迷路的感觉,一直困扰著我好几年,大概是毕业之接开始的吧,当骊歌轻唱时,少年人围聚在教室的角落理,互相的慰勉著,感觉到脐带断落时的此许痛楚。心情是快乐的,想多了却又笼罩了不知将何往地忧心。
好像快乐的宴会结束时,一个人在幽暗的回家路上。
“不要发生意外了!”让我到那里都感到有人这样在对我说著。退伍之後,我又开始了行旅四处,到处谋职,却始终不得依靠,好一阵子,我真是恨死了那种感觉……
二十五岁那年吧,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定了下来。
又是冬天,公司来了一位农夫,穿了一件军用夹克,头发长及肩头,皮肤像炭一般的黝黑,看到我时,“嘿嘿嘿”的几声朗笑,同事们都侧目看著这位文明世界里少见的怪人。
“哈!这是什麽东西啊!真是不可思议!”他拉著我的领带笑著。
“少来了!别消遣我了,看来你混得还不错。”
“好得不得了!修炼已经快要得道了……”说完突地抓住我的手,狠命的握著,粗糙而有力,我只能晃著脑袋,无言的陪著傻笑。
虽然仍是一些促狭和老掉牙的话题,却彼此已在心中估测,这几年间,生活从我们的友谊里,吸去了什麽,时间肯定让我们的距离又增加了一些。
大部分的时候,我只是听著,而他也知道自己是小心的在说著。那一夜的话将要结束时,他有了这样激动的结论:“老大,你知道吗,大部分的人,都以为台北就是台湾,文明用一些它不承认的东西在汲养著它,你看这山,这水,你告诉我,人们是不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