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物的钟情,正好说明了营建一种精致文化品位的基本需要。李孝悌对此曾有过精彩论述,她说:
在习惯了从思想史、学术史或政治史的角度,来探讨重要影响的历史人物后,我们似乎忽略了这些人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在形塑士大夫文化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其结果是我们看到的常常是一个严肃森然或冰冷乏味的上层文化。缺少了城市、园林、山水,缺少了狂乱的宗教想象和诗酒流连,我们对明清士大夫文化的建构,势必丧失了原有的血脉精髓和声音色彩。(李孝悌: 《恋恋红尘》 )
是的,无论是鸦片,还是香料,它们都可以被视为道德上的颓废( decadence)之物,但同时,它们亦可被视为现代性的颓废面相,这是一种去其节奏的现代实践,它暗示了事物在脱离一般化认识之后可能具有的现代能量,而这正是一种王德威意义上的被压抑的力量。
迷魅幻影,总有一天它们会统统返回历史的地表。或许,这正是冒辟疆和董小宛值得关注和留恋的真实意义。
60轰饮 《佩文韵府》 “饮”字篇,列“饮”之众生相:寒饮、巢饮、极饮、荒饮、素饮、海饮、率饮、六清饮……品相之丰,却独缺“轰饮”一项。范成大《天平寺》 :
旧游仿佛记三年,轰饮题诗月满山。
山上白云应解笑,又将尘土涴朱颜。
《辞源》释义:
轰饮,犹言闹酒,痛饮。
又《辞海》上说:
轰饮,谓群聚纵饮,大声让詉也。刘因诗: “山中唤起陶弘景,轰饮高歌穆勒川。”从以上解释来看,所谓轰饮,那是巴赫金式的狂欢饮宴,聚众欢歌。冒辟疆虽不善饮,但他却十分好客,善于款待宾朋。他的祖父冒梦龄和伯祖都是豪饮之人,冒13岁时,两人先后致仕归里,在洗钵池上建逸园,宴请四方宾客,常常轰饮至深夜,从床头到门外都摆满酒具。
后来,水绘园传到冒辟疆手中,这里更是成了一个遗民嘉年华的大世界:观有元之季,贤人志士,抑郁不平,辄寄之饮酒赋诗以自娱,而其时必有贤豪长者以为之主。……今辟疆捐弃一切,而独与友朋耽诗酒,园亭丝竹之盛,视昔有加。(葛云芝: 《五十双寿序》 )
葛云芝的这段回忆,通过比较元末与明末聚会饮宴的不同,强调了后者的繁盛。水绘园的轰饮生活是“四十载宾朋之盛,甲于大江南北”。另外,冒辟疆年轻时在南京时的排场更是宏大惊人,为了招待这些四方同人,常常“出百余金,赁桃叶河房前后厅堂阁楼凡九,食客日百人”,但也因这经年累月的轰饮,冒最终是落得床头金尽。
在这些轰饮生活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康熙四年(1665年)的修禊活动,李孝悌说,这简直就是一次臻于极致的文化展演。但这里我们暂且按下不表,而是另引一段与轰饮生活相关的文字来佐证这种欢宴的贵气与隆重,并从中看出这种饮宴的文化意义。这段文字出在孙之梅的《南社研究》 ,书里讲:
12月柳亚子有事至岘江,岘江有一酒楼,酒楼有一红颜女子当垆,柳亚子邀陈去病、王玄穆、凌莘子、陈蕺人、费公直及堂弟抟霄、率初等十馀人集合酒楼,轰饮三夜,柳亚子写有《次韵和巢南兼示同人》 、 《赠玄穆用巢南韵》 、 《坠楼三章次韵和巢南》 、 《无端八章次韵和巢南》 、 《迷楼题壁次韵和巢南、玄穆联》 、 《步虚一章次韵和巢南》 、 《望衡一章次韵和巢 南》等诗。这次聚饮联日竟夕,柳亚子说:“我们尽日沉醉于此,差不多像入了了迷楼。从前,隋炀帝的迷楼是迷于色,我们这个迷是迷于酒。所迷不同,其为迷一也。”迷于酒是表,借酒浇愁则是实。柳亚子和诗云:“欲凭沉醉敌凄寒,拼以温黁护肺肝。 ”《 〈迷楼集〉序》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