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寝宫。
吕冀脸色阴沉下来。
天子的尸身已经覆上白布,满榻的血迹却怎么也盖不住。赵飞燕一眼看去,如同当头挨了一棒,身形摇摇欲坠。
後面一名宫女上前一步扶住她,顺势接过定陶王,交给盛姬看护。
躲在藻井上的程宗扬鬆了口气,那名宫女正是罂粟女。她多半是在自己“走後”,前往长秋宫传话,正好逃过一劫。
吕冀还在殿门处,沉着脸慢慢磨着步子。霍子孟只好道:“请皇后节哀。”
赵飞燕颤声道:“圣上可是……”
“属纩是臣亲手所验,”张汤哀声道:“圣上已然龙驭宾天。”
属纩是把丝棉的轻絮放在死者口鼻处,检验是否已经身故。眼下大臣已经验过,又看到榻上的血泊,赵飞燕心底那点细微的侥幸顿时破灭。她双膝一软,跪倒在榻旁,泪水夺眶而出。
吕冀狠狠盯了她几眼,眼底露出几分贪婪和一丝冷笑。
张恽假惺惺道:“娘娘节哀,此间由大司马主持,娘娘莫哭坏了身子。”
赵飞燕泪如雨下,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光了一样。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为何不呼魂?”
以霍子孟的老辣,此时也禁不住面露诧异。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倒也罢了,可说话的竟然是定陶王,一个年仅三岁的稚子。
“父王薨逝时,我记得臣子们在殿上呼魂呼了好久。”定陶王扬起脸,“姆娘,是吗?”
盛姬也是满心忐忑,勉强笑道:“欣儿真聪明,记得真清楚。”
霍子孟反应过来,连忙道:“回殿下,臣等正与大司马商议此事。”
吕冀盯了定陶王一眼,板着脸,语含讥诮地说道:“臣正要命人呼魂。有劳定陶王提醒。”
赵飞燕忍着泪,哽咽道:“圣上身体一向康健,不知为何会突然驾崩?”
吕冀拉语调,“这个嘛——”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有宫女尖叫道:“昭仪!昭仪自尽了!”
殿后又是一片大乱,赵飞燕强忍着心下的惊惧,在罂奴的搀扶下走过去。殿侧的珠帘已经被人掀开,一条白绫从梁上垂下,赵昭仪穿着宫装,赤着脚悬在半空,地毯上倒着一张几案。
一名宫女泣声说道:“奴婢一直在帘外守着,昭仪也没有说话,刚才听到声响,才看到昭仪已经……已经……”
罂粟女匆忙道:“既然是刚才,赶快救下来,说不定还有救。”
张恽一摆手,几名内侍上前抱住赵昭仪的腰腿,把她抬了下来。
赵昭仪身子尚且柔软,鼻间却呼吸全无,宫女们匆忙扯来丝絮放在她鼻下,已经没有丝毫动静。
赵飞燕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但赵昭仪突然自尽,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赵昭仪的“尸身”,那张曾经娇艳的面孔,此时仿佛白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身上的宫装虽然华丽,却一片零乱,似乎是匆忙披上,来不及整理,衣下还露出一角染着血迹的白纱……“赵昭仪好大的胆子,竟然畏罪自尽!”
一个森然可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惊雷,将赵飞燕震得手脚冰凉。
自己倚为靠山的丈夫暴毙而亡,而罪魁祸首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转眼间,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将背负无法承受的罪名。
张恽顿足道:“死有余辜!”
吕冀盯着赵飞燕,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然後一摆手,“拉去偏殿!验尸之後再做处置!”
赵飞燕想要开口,却被罂奴紧紧扯住衣袖,只能茫然目视着“妹妹”的尸体被内侍抬走,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下。那一瞬间,绝望中的赵飞燕心里涌出的居然是一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