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下城鬼樊楼
时又想到富良弼,心疼不过。
思虑万千之下,又是一夜难眠,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索性爬起来练字,写过一张又一张,直到手儿发颤,再写不成一个字,这才放下了笔。
她反复诵读这《兰亭序集》中的一段:“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忽生万千感慨。有幸生于这样的家中,父母宽厚慈爱,自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成日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乃至其所之既倦,另寻新欢,却不觉蹉跎了光阴岁月,一生碌碌无为。
忆之伸出双手,凝视着。心中想到,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窗缝中蓦然吹入一股凉气,让人不寒而栗,她往后望了望,见窗户俱关地严实紧密,那窗上的纸,渐渐地透进清光。又听得竹枝上不知多少黄雀儿的声儿,啾啾唧唧,叫个不停。院里窸窸窣窣,传来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忆之蓦然觉得有些倦了,遂起身往床上去躺着,不觉朦朦胧胧睡了去,再醒来时,撩开绣帐看,已是午后,满屋金红的斜阳,忆之叫杏儿,小丫头蕊儿听见声儿进屋,说美哥儿遣了苏福来,同杏儿在北角门说话,忆之忙要起,蕊儿为她更衣梳髻,只是手脚粗笨,一会弄岔了这处,一会弄疼了那处,一时战战兢兢,越慌错地越多。
也就过了半晌,杏儿便回来了,蕊儿忙退了出去,忆之紧着问话,杏儿执起梳子为忆之梳头,说道:“苏福说,美哥儿说了,让姑娘可以放宽心,这事成了七八分了。”
忆之心安了几分,笑了起来,又略想了想,说道:“一会,你去让李平给表哥送个口信,就说,殿前都指挥使刘家兄妹邀我三日后去郊外狩猎,请两位哥哥同去,我会备好茶饭果子,算是感谢两位哥哥,还请两位哥哥赏光。”
杏儿为忆之梳完髻便去了,忆之又打听得知,众人皆不在家,一时恹恹,拣着几子上的紫苏梅片吃,吃了一片,觉得酸甜可口,便又连着吃了几片,倏忽胃口大开,便差人吩咐厨房做碗凉面皮吃。
不一会儿,一碗拌了黄瓜丝,豆皮,辣子油,蒜汁,葱末,秘制酸汤的凉面皮便呈了来,忆之瞧着面皮白嫩韧弹,泡着辣油,又有脆爽的黄瓜丝,豆皮,心情也好了许多,遂使牙箸拌了拌,吃了一口,觉得满意,就着黄瓜丝与豆皮又吃了一口。
一个不小心,辣油溅到了嘴角边,她用中指指腹抹了去,擦在巾帕上,又低头去瞧胸前,正这一会,杏儿回来了,一眼见着凉面皮,咽下好大一口口水,说道:“李平回来说,美哥儿说去得,不过小文二官人仿佛有事的,大约去不成。”
忆之说道:“实则,最该谢的是文二哥哥才是,偏是他没空。”夹起一筷子面皮,用左手托着要给杏儿,杏儿忙仰着头张着嘴迎了过去,一面嚼着,一面笑,含含糊糊着说道:“就是啊,小文二官人不去,可就没劲了。”
忆之吃了一口蘸了辣油的黄瓜丝,听见这话,斜了眼睛去看杏儿,揶揄道:“为什么他不去,就没劲啦。”杏儿啧了一声,说道:“姑娘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一趟去郊外狩猎,现打现炙,咱家都带厨子,那文家能不带?”说着冲忆之夹了夹眼,说道:“文家厨子,那手艺,必定不凡。”
忆之听了,心里如同被鹅毛掸子撩过似的痒痒,也不禁向往了起来,感慨道:“是呀,这样一想,文二哥哥若不去,确实就没劲。”遂灵机一动,放下牙箸,取了香薰过的花笺,执笔斟酌了片刻,落笔写下文延博的小字宽夫,写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