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送别
胸中似有万千言语,临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眼眶愈发红了,又笑了一声,说道:“你也别着急出阁,等我回来。你哥哥多,嫁时,按理轮不着我来背,不过妹夫来娶时,我却能拦一拦,叫他知道,咱们娘家有人,你也不是随便能欺负的。”说着,笑望向富良弼,富良弼怅然回望了过去,满眼不舍,心中愈发悲伤。
苏氏双眼一热,见忆之咬着下唇,眼泪同走珠似地滚下来,忙笑着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说道:“好好的,又哭什么,你父亲才说了,你就忘了,只要杰哥儿争气,一年两年也就回来,可不许哭了,没得触了霉头。”
忆之这才止住,又含着泪,从杏儿手中接过一只拳头大的瓷罐递给石杰,轻声道:“早些回来,清明院一个也不能少。”
石杰接过瓷罐,郑重点了点头,他全神望了忆之半日,蓦然想到,又端起那瓷罐左右端详,问道:“这罐里是梨膏吗?”
忆之答是,果然见他眉头紧锁,欲语还休,一时恼了,没好气道:“不要还给我。”说着伸手去拿,石杰忙搂紧罐子来躲,一面点头如捣蒜,一面一叠声要要要,二人抢了一阵,引了众人发笑。
不多时,客船起航,石杰便往船上去,与众人挥手告别。忆之眼望着客船远去,心中悲喜交加,一时不舍分离而悲怆,一时为他前程有望而欢喜。回过头来,见欧阳绪与范春仁正在说悄悄话,想到他与宛娘的事,又是一番牵肠挂肚,却不好多问。
待送走了石杰,又不过几日,韩玉祁的官邸也分配下,苏氏与姜妈妈又忙忙碌碌,晏府、韩宅两头奔波,四处采办装点,顾念着富良弼的教训,在家中选了几个仆从调去服侍,择下吉日,在爆竹声中,吹吹打打迁了出去。
韩玉祁也搬走后,忆之又特意去了一回,只见丫鬟正在打扫,屋中景色萧条,零星散落着些纸屑,旧布帛,被褥,不觉心里满腹委屈,想要哭诉。
她来到欧阳绪的屋前,只见门户紧闭,不知他又去了何处,又不觉心思更重,一时浑浑噩噩走出,在石叽上坐下,两眼望着梨花树枝头上白嫩的梨花出神,怔了一会子,只听杏儿道秀瑛遣了小子来请,让去旧宋门外吃点心,忆之正当心酸,听后便让杏儿叫外头备马车,又回小院换过衣裳,才出了门去。
乃至旧宋门外,去到秀瑛所在的茶食店,秀瑛在阁子的方桌坐着,眼望着窗外,两手拄着下颌出神,见忆之进来,忙扬手招呼。忆之走去坐下,二人略聊了两句,店家便上了一盘已经切好的水果盘,罗有冰雪镇的甜瓜,白桃,水鹅梨,小瑶李子,木瓜,金杏等,忆之望着水果盘,却嗟叹了一声,愈发闷住了。秀瑛横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的心事,便问道:“良弼哥哥那对表妹如何了?”
忆之道:“她们可是有能耐的。”顿了一顿,又说道:“私下里跟表哥和文二哥哥身边的小子买他二人的行踪,偏那几日,他们又要四处应酬,走去哪里,都是一大桌为官做宰的,听说是已经攀上高枝了,忙忙着举家搬到汴京,这会子,迁去了月陌巷,正正经经做提刑官富大官人家的表姑娘呢。”
秀瑛双眼圆睁,说道:“当真厉害!”又觉得气闷,说道:“这也太便宜她们了。说到底,是你太好性,要我,派几个身强力壮的扭送回她老家去,哪里还有富贵给她们!”
忆之道:“只要不耽误良弼哥哥,其余都好说。只是,她们不过是仰仗年轻有姿色,又是什么真本事,我只担心好不长久,再闹出什么来,没得玷污了良弼哥哥的名声。”
秀瑛斜睐了忆之一眼,说道:“你这样一心一意为着良弼哥哥,就不怕文二哥哥不痛快啊。”忆之心虚,顿了一顿,说道:“你扯到他做什么。”秀瑛朝忆之夹了夹眼,说道:“哟,他,哪个他,姓什么,叫什么,不说清楚些,我可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