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的肚子就会将一切败露。出路只有一条,要想顾全面子,要想瞒住众人,我只有随着撤离人员回山寨去。回到那偏僻山乡再想办法。在铁路工地上,别说想什么遮掩的办法,就是下决心堕胎,民兵团、民兵师、工程处医院也不会接受,反而倒会使得名誉扫地。前景黯淡,前路艰险。即便我有勇气硬着头皮要求回山乡去,即便我独自能熬过这一沉重的时期,我的心灵还是得不到丝毫的安宁,我仍然忧心如焚、牵肠挂肚。要是我离去了,矫楠还留在民兵连里,会战工程结束,他很可能同好多男知青一道留下来,得到一个工作,有一个归宿。而我,孤零零地生活在下脚坝那个寨子里我不敢往下想,不愿往下想。在插队知青中,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凡是一方被招生、招工走了的,一对恋人的结局肯定便是吹。哦,同矫楠确定恋爱关系,同他亲密无间地相处时,我从来不曾懊悔过。这会儿,我有点悔了,但已悔之晚矣。我拿定了主意,要把所有这一切想法统统告诉他,由他作决定,由他来作我命运的主宰。此时此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马哨街上喧哗起来,脚步声不停地踢踢踏踏响着,有个娃娃用满街听得到的声气在大声嚷嚷:“去篮球场看电影的走啰走啰”有一帮苗家娃崽应合着他,欢叫着跑起来。小卖部的后屋里黑下来了,我痴呆呆地坐着,泥塑木雕般一动也不想动。吃晚饭时间过了,不管是一连还是二连的食堂,都不会再打饭了。奇怪的是我一点不觉饿,一点不想吃。矫楠今晚上会来吗他没说过要来,今晚上的电影是临时通知的,他会去看电影,他会猜我也要去的。可能还会在场子里找我。我却不想去看电影,一点儿兴致也没有。杂沓的脚步声响过那么一阵之后,马哨街上渐渐阒寂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连隔壁苗家房东屋里,都没啥声气,想必也都去看电影了。街上的路灯亮了,昏浊的灯光从小卖部的门板缝隙中透进来,一条一条又一条,斜斜的、柔淡柔淡的,依稀照射出柜子里放着的各式各样小百货,屋子里显得格外凄清。“在吗玉苏在屋里吗”后门被敲了两下打开了,矫楠黑黑的身影出现在门洞里。我跳起来扑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顾不得他身后是否有人,顾不得还敞着门。我哽咽着喊起来:“你总算来了,总算来了。”他僵硬地站着,显然还适应不了我的突然失态,只是笨拙地抚摸着我的脸蛋。这不怪他,我还从来没向他透露一点秘密呢。“你玉苏,哪个欺负你了”“你”我忿忿地耍脾气一般朝他嚷着,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就是你,你还想赖啊”我神经质地把他推到床沿上坐下,随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任凭泪水在脸上淌。“啪哒”一声,他拉亮了电灯。看到了我满脸的泪,低低地惊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急。你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当真要我说,我又觉得难以启齿了。迟疑了半天,我才鼓足勇气说了一句:“矫楠,你、你真的一点没觉察出来吗”“觉察啥”“我啊”“你怎么啦”“我矫楠,我不得不说了。”我好像在入神地倾听自己的声音,微侧着头,大睁着一对眼睛,密切留意着他的神情,“我怀了孕”尽管他很会掩饰自己的神情,但他那陡地伸直的颈脖,他那瞪直了的眼睛,都说明他听了这事儿非常紧张、非常不安。他的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讲话,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小屋子里出现一阵子难堪的沉默。屋外的小河流水低吟呜咽般淌着。我的心在急速下沉,我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我直想发泄,直想嚎叫几声:“你可以不认账,可以矢口否认,甩手而去;你也可以假惺惺地安慰我几句,离去后再也不上门。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来找你。你还可以”他猛地跳了起来,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大吼一声:“我怎么会这样无耻你你真小看人,玉苏,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使足浑身力气站了起来,瘫痪一般倒在他的怀里,让满脸泪水滴落在他胸前,哭泣着,可怜巴巴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