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敢问路在何方——3 小岗村的忧虑
,我们也不断接到这两年采访过的农民朋友的来信和电话,反映他们那儿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县乡和村里的干部就又把手伸了出来,各种名堂的“三乱”卷土重来。
许多乱收费的借口甚至是让人哭笑不得,又是触目惊心的。
在发生过震惊两省数县“大高村事件”的灵璧县冯庙镇,农民至今噤若寒蝉,乱收费不仅依然照旧,竟扬言如有上边人下来检查税改工作,不准说有问题,否则,“将对他绝不客气”。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临泉县白庙镇王营村后来发生的事情。王营村村民写给有关方面的告状信,长达七八千字的状纸开篇写道:
“历史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已进入法制社会的今天,我们王营行政村村民的民主权利、财产权利和人身权利还在遭受着如此野蛮的侵害,请看白庙镇党委副书记李侠、镇民政办主任周占民、村支部书记王俊彬在王营的暴行吧!”
看到王俊彬的名字,我们不由一惊。
——这不就是当年那位带头上访,一度被通牒追捕,开除党籍,后受到中央的关注解决了问题、恢复了党籍并被选为村支书的王俊彬吗?
怎么在王营“被迫无奈又一次举行集体上访”时,当年的这位上访的领袖又成了被上访的对象呢?
从状纸上看,王营村今天又一次出现干部私闯民宅、扒粮打人的事,并隐瞒国家下拨的“灾歉减免款”,村民们提出意见后,镇村干部恼羞成怒,依然故伎重演,动用执法机关上门抓人。
告状信在陈述了“灾减款事件”后,这样写道:
“农业税灾歉减免款,是中央财政和省财政在大灾之年拨下来减免灾区农民农业税的专项钱款,这是为了让农民休养生息,当然也为了让农民在大灾之年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知道党和政府时刻在牵挂着农民的生活生产,时刻都在关注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在这样的钱上也敢做文章的官们,他们搂走的,就不是一笔普通的资金,那是党和政府对灾区农民的一片爱心啊!”
读后,心潮难平。王俊彬前后角色的转换,也让我们陷入了痛苦而良久的沉思。
难道说我们当今中国农村旧有的体制,真的就是一潭“魔水”,它可以使一切陷入其中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这使我们想到2001年春天的小岗之行。那是在全国农村税费改革试点会议即将在合肥召开的日子,我们极想知道,二十多年前曾经引发了那场震惊世界的伟大变革的发祥之地——“中国改革第一村”,今天的情景。
提起过去的农民负担,严宏昌同我们见过的那些村长一样,把头直甩。他说,“小岗的出名,就出在领头搞了‘大包干’,‘大包干’的三句话,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了:‘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余下都是自己的。’想不到后来的麻烦,也就出在这三句话。上面刮下来的所有的‘三乱’风,就没有一项,不是打着国家和集体的幌子,后来就没法子可以‘交足’‘留够’了。你喂猪吧,生猪税,又多又烂,气得村民最后干脆不喂;谁家买了辆拖拉机,交齐机械管理税还不算,你上不上公路,养路费,监理费,检测费,少了哪一项也不行;不管你田里有没有‘特产’,也一样全都得交‘特产税’。”
“当然税改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这税那费没有了,可是,村级收入普遍下降,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严宏昌说:“现在村里的办公费,一分钱没有。镇政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返回给小岗村的经费,一年也就只有三千零八十块钱。”
他把右手伸在我们面前,扳着指头,算了一笔细账:“村干部七人。支书,主任,文书,每人年薪一千八;另外四个人每人年薪就只有一千。这样的工资,不能说是多吧,可仅这一项加在一起,也得要九千四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