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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的结果,似乎是,用梁静的主观意识来织最好。贴着梁静的意识,镜头爱到哪里即哪里。这是为什么,在剧本讨论过程中,侯孝贤叙述镜头时开始运动了。
梁静的意识,梦跟记忆的混沌边缘,渐渐,本来是戏中戏的部分,转生为梁静的想象了。戏中戏始终未开拍,电影结束时戏才要拍。
每回我总叹气,侯孝贤说出来的电影,比他拍出来的,好看太多了。听他运镜,我拜托拜托他,千万把《好男好女》拍出这股醚味好不好。梁静意识里的现在过去和戏里,搅在一起发酵了,溢出醚味。
后来看到毛片,我大失所望,还是这么冷静,一点醚味也没有。
剪接时又跑去看,有一段推轨移镜,我万分惆怅说,这里算也捞到一点醚味了。摄影师小韩睁大眼睛问,什么是醚味?果然前所未闻的。小韩拍了十年广告,第一次拍电影。
共事多年的陈怀恩,这次担任摄影指导,回头望小韩一眼说,什么是醚味,你要自己去想啊,体会啊,自己去看啊。
醚味,是的。我瞧他们俩,真像卡通片《台北?禅说?阿宽》里的大师兄与二师兄。
离别老朋友
镜头动了,依然是不跳接,不切割的长镜头。用摇移(pan),用推轨(dolly),用升降机(crane),保持空间的连续性,跟住梁静盯拍。
五十七个镜头,比《戏梦人生》的一百个,还要少,差不多是一场戏一个镜头。说故事的方法,省略,节约,前述,后设,历历如昔。但确实可见的,诸般地方,不大像了。
剪接中,他每嫌片子小,常说,画面小不啦叽的,单薄。这种感觉,至澳洲做混声期间,变得很沮丧。他说,从前那种固定镜位大大派派的魅力没有了,新的东西,画面讯息太简单,为顺从镜头移动而拉不开,动得也不够好,整个都小小的,很单。
我替片子辩护说,但它恐怕是你近期作品里最接近观众的一部电影了,起码情绪上是清楚的。而且我说,《戏梦人生》的好处难看见,难说明,《好男好女》却好处轻易看得见。按焦雄屏讲法,《好男好女》是做在戏头上。亦即取片断,以前取在事件的平常处,这回则在事件的激昂处。
当然这些,并不能平息侯孝贤。事实上,敏锐的詹宏志也感觉到这点,他的说法是,片子太干净了。
的确,侯孝贤承认,若画面里的空间一暧昧,讯息一复杂,梁静的意识就会被淡化掉,在拍时已经是拍她,剪时就只有剪她,把所有不相干的蔓延都排除了。
看完片子后詹宏志的惘然,使我想起唐诺戒烟,一次就戒成了,唐诺念小学三年级的女儿问他戒烟难不难,他说还好,只是像离别了一个二十年的老朋友。詹宏志看侯孝贤的新作,似乎离别了一个他熟悉的老朋友呢。
现代人的当下
一部电影,于剧本讨论时期,侯孝贤已在脑中反复演练透了。然后抛开剧本不理,直接面对拍摄现场,拍。往往拍的是剧本没有的,或是拍到意料之外的好东西就非凡兴奋。他一向不要演员看剧本,看了反而坏,听说王家卫亦不给演员剧本的。最后剪接时,等于重新面对素材,看看拍到了什么,有什么剪什么,他曾说:“把那些拍到的,过瘾的,我喜欢的,统统接在一起,就对了。”
收在书中的分镜剧本,是片子定稿后,我照录如下作为文字记载,以之比较分场剧本。
譬如梁静与阿威的若干片断,分场剧本惟画出施工蓝图,现场由侯孝贤提供给演员背景和气氛,让伊能静跟高捷进入其中,所有对白、细节、关系互动,全是两人“玩”出来的。不走位排练,生动时一次就拍成。现场侯孝贤对演员做的似乎只有两件事,注重看,然后调和,看,再调。大致上,他不教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