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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可拼上了,演技大竞赛,一个比一个酷,帅得。
高捷演老三,十足经得起大特写的非演员,顶抢镜头。吴义芳,林怀民的自得门生,以一种舞蹈的节拍来演出。辛树芬不像演戏的在演戏。李天禄铁是最过瘾的人物了。许多许多,演员非演员,钟鼎山林,各显神通。有一阵子,侯孝贤简直不知如何把他们调音到一个协和的基调上。乃至用骗的,试戏时偷拍下,正式来倒不拍了。
侯孝贤工作时的坏脾气,惟对演员挺耐心,极其迂回之本事。后来他考虑着,未见得必须把每位演员扭适到自己要的基调上,不如让他们各自去,不协和就不协和,然后用不协和的剪接法来统一,剪成一股认真而又荒谬的气味,说不定反而比原先预设的东西好。
总之是,现场能给什么拍什么。此刻正在剪接的侯孝贤,他说,总之是拍到了什么剪什么。
十二问到底编导站在哪一边·
你说呢。
对于电影里采用二·二八事件为材料的部分,引起媒体多次报导,乃至前进影评人非凡的期望和失望,直是件不幸的事。不幸,因为那实在膨胀了编导所能做的,和所能给的。编导站在哪一边·左边·右边·中间·中间偏右·中间偏左·对不起,从头到尾似乎没有在编导的意识里产生过焦点。
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一大片灰色地带,那里,各种价值判定暧昧进行着。很多时候,辩证是非显得那么不是重点,最终却变成是每个人存活着的态度,态度而已。作为编导,苟能对其态度同声连气一一体贴到并将之造形出来,天可怜见,就是这么多了。
一件造形成为只属于你的成品时,是无需着一言你已在那里。而你的在那里,就是你的一切态度和主张逃不掉的都在那里了。不幸见光死的话,只有认命。
拍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九年的台湾,是的叫人晃荡荡。拍得出来吗·像不像那时代呢·那时候的那些人是这样的吗·
经过这一段编剧拍摄的漫长过程,了解到,反映不反映时代,结果只是反映作者的眼里所认为看到的那个时代。它永远受限于作者本身的态度和主张。一个完全客观和完整面貌的时代,不管在历史或文学呈现上,其实永远不存在。然则不正是如此。一个时代不正是主观而有限制地存在于作品之中,所以无限长久地传下去被人记得。侯孝贤了解到,不管你怎么力求重现那个时代,也只能做到某种程度的接近,但课题似乎并不在这里。而在你的眼界中你看到了什么,你认为怎么样,你想说些什么,就统统拿出来。创作的终极,结果只是把自己统统拿出来,看吧,都在这里了。
张爱玲的名言,作者给他所能给的,读者取他所能取的。
十三问那么《悲情城市》想说些什么·
最早,想说哺哺哺的萨克斯风节奏。
一篇访问里侯孝贤说,最早是来自于我对台湾歌的喜爱。那时候我听到李寿全新编洪荣宏唱的《港都夜雨》,那种哺哺哺的萨克斯风节奏,心中很有感慨,想把台湾歌那种江湖气、艳情、浪漫、土流氓和日本味,又布满血气方刚的味道拍出。
闻言真让人频频皱眉头,何况那些期待他甚高的前进影评人。
后来,他说假如他能拍出天意,那就太过瘾了。
天意·拜托他又像黄信介的大嘴巴在乱放炮。随后他用了大家比较能接受的现代化语汇,自然法则。
我希望我能拍出自然法则底下人们的活动,侯孝贤这样说。
关于出版电影剧本,以前有《恋恋风尘》和《悲情城市》,这次,我们决定了用分镜剧本的形式出版。
原因是,一年多前已有一部《戏梦人生——李天禄回忆录》问世,涵盖了李天禄自出生到八十岁间的生平事迹。其丰富妙趣的口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