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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的情态,历历如在眼前。
28.宿舍早晨
次日清晨,窗隙透进来的阳光,照在空牛奶罐上的一棵日日春上。依稀有笑声人语,阿远的听觉渐渐醒转来时,听出是恒春仔在跟阿云讲话。
恒春仔讲他们恒春的事,家里种琼麻,有一次中美联合演习,琼麻山被画了一个5,成为炮轰的目标,村民去偷美军的东西,他爸爸被妈妈逼得没办法也去偷,结果偷回来两个大钱箱,一打开却是美军尸体。阿云说:“你爸爸那时候一定很可怜。”恒春仔说:“喂,莫怪你是阿远的太太,有气质,那些没良心的,我一说完他们统笑。”
阿远觉得自己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但其实只是他自己的意识。他讲起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经常去民意代表家打牌,母亲最恨父亲打牌,一打就到天亮,身体弄坏不说,也无法下坑,家里没有收入。他把这事情写在周记上,老师看了告诉他可以检举民意代表,检举人一定要写真实姓名。他真的写了,偷偷跑到警察局,丢进去就溜了。结果警察把检举信交给民意代表,民意代表交给他父亲,他被父亲吊起来揍了一顿。
阿云把他叫醒了,起来吃稀饭,恒春仔已去上班,阿云将他的衣服都洗好晒在竹竿上了。
他病体微弱,只能靠在门口,送阿云赶回店中忙事。他握握她手臂,表示感激,望着她走出巷子,觉得水远山长。
29.侯硐白天
火车停在侯硐小站,大伙热热闹闹的下车,是老家拜拜,所以约好等齐了,一块回来。
他们把最等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大半来自中华商场的拍卖品。有个叫土豆仔的,暑热天还穿着长袖衬衫,被大家取笑。阿云买了两盒味精什么的提在手上,愉快的,讲着以前都是阿远帮她背米袋上山。
阿远快要到山矿里的家屋时,妹妹老远看见他们了,挥手喊着“哒,哒!”阿娜哒,是日语“亲爱的”意思,属于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漂亮的暗号,总在上次分别时道出“阿娜”,至下次见面时看谁先喊出“哒!”
30.家中白天
阿远仍然先把阿云送到家,再回家。
家中的气氛有点怪异,因为父亲没有去上工,大邋邋的窝在屋里。原来矿区在罢工状态中,起因是电视节目做了不实的报导,说矿工天天的薪水四百块,生活情况尚不错,但只有矿工们知道,任何一名工人,一个月,都绝无可能做满三十天,做二十天,休息十天,就是最佳状况了。
31.土地庙前晚上
庙前放电影给神明看,村人同看。
那边一堆是父亲老辈们,议论着罢工的事。他们本来也只是向矿场提提不满,谁知矿主一出场话就讲得那么硬臭,把大家都惹火了,看谁硬臭。现在派代表出来谈判,说是矿主的女婿,女婿出来也没用啦!
这边一堆是阿远年轻辈。土豆仔把长袖衬衫卷上去露出手臂给他们看,青紫斑斑,很惨,难怪土豆仔要穿长袖遮掩。说是给老板打的,讲着时蛮自嘲不在乎的样子,但当大家义愤比较平息下来时,他不经意的一句、“好痛呀”,教大家真是难过极了。
忽然停电,电影也停了。
32.家中接前场
停电,悉悉碎碎的笑闹讲话,各种声音。在找蜡烛,给祖父摸摸摸,摸到了,一点,砰地炸开,根本是根爆竹,家人笑死了,恨得祖父咒骂:“干你三妹!”
笑声,闹声,因停电而莫名的亢奋情绪渐渐静止下来时,听见开门的声音、吱——呀,听见电开关的声音、卡——哒,灯亮了,进屋来的是年轻的父亲母亲。他们去城里买制服回来的,怕吵醒孩子们,悄手悄脚把一件制服拿到睡熟的妹妹身前,比着身体估量大小,他们总是买大很多的,一穿可以几年不必买,念初中的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