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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只要接通电门的电线就可以发动了,叫阿云把风。他才在找电线的当儿,阿云就哭了,他只好放弃。巷子中,是两个在都市边缘里无能为力的小孩。
23.杂景白天
自助餐店门口贴了一张红纸,“端节休假乙日,明天照常营业”。
北门邮局,阿远和阿云在写信,然后阿云把本来买好的东西用包裹寄回去。
他们傻傻的坐在公路局西站的侯车椅上,看许多返乡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鱼贯上车。
24.电影院外下午
这一天下午,两人只有去看了场电影,看得也无情无绪。走出戏院,阿云心情似乎格外低落,一直没说话。阿远想逗她开心,反而惹着她,扭了起来,说想回家。阿远骂她神经病,两人就吵了起来,吵一场完全无聊的架。
正僵着的时候,有辆公车靠站,有人下来,阿云就在车子即将关门的刹那,跳了上去,亦不管是哪一路车。
25.海边傍晚到深夜
阿远灰心透了。想走得远远,远远的,离开阿云,离开人们,离开这个拥塞的城市。
他到海边时,下起牛毛小雨。天很低很低,林投树业那里,有人在烧冥纸。一种死亡的心情。他也不知恍荡了多久,没有想到要回去,结果也没有车子回去了。碰到海防部队两个充员,把他带回营地来。
他就跟几名士兵一起吃了晚饭,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是“芬芳宝岛”节目,竟在播映报导矿工的生活。透过荧光幕出来的画面,似乎被粉饰上一层什么,令他觉得生疏,怪不是味道的。他从凳子上忽然倒跌在地,发烧生病了。
夜静里的海潮声,松涛声,阿远醒来,睡在军营里。暗中,似乎是烟头的火光,乍星乍灭,营堡外卫兵的额前有一盏黄灯。
也不知是祖父跟他讲过,还是记忆中真的存在着,他仿佛听见许多亲人围在他四面,说他过不了这一夜了,长子呢,真可惜……那是他一岁的时候,病得快要死了,后来不知听谁讲的,吃了一种草药,拉出一堆黑尿,肚皮消下去,就好了,父亲是祖父的养子,答应过生下的第一个男孩跟祖父的姓,听说生下来阿远后,有点要反悔的意思,言而无信,所以阿远才病得快死。自从阿远姓了养祖父的姓之后,身体就比较健康起来。他在此刻的黑夜中,像是看见那个腹胀如鼓的婴儿,给母亲抱着,带去教乩童占卜吉凶。
26.自助餐店的楼上白天
这一天阿云在大楼屋顶晾衣服,已经有两天完全没有阿远的消息。她问一起晾衣服的男店员,吴兴街在哪个方向·从大楼屋顶看台北市区,到最后男店员说,再过去就看不见了,反正就在山下那里吧。
27.宿舍深夜
吴兴街,粗陋的阁楼上,有一扇窗户的灯亮了起来,然后传来房东太太的声音,叫阿远,有人找他,都夜里两点钟了。
恒春仔穿内裤出来,一开门,外面竟是阿云。恒春吓一大跳,半掩门遮住自己下半身,急让她进来。阿云说,麻烦叫阿远出来,跟他说——就哭起来,说:“我走了很远来……他再气我……走几步也应该。”恒春这才说:“他喔,他要能走,早去找你了。”
原来阿远病了,疲惫感冒,气管炎。恒春一迳数落着,说阿远怕花钱,不去看医生,自己买药吃,结果更贵,后来背他去看医生,还吐在人家背上。
阿远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阿云,阿云一直站着,无言。恒春讲了半堆话,没人理,自去睡了,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
阿云坐在床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毫不躲避的眼光,互相感到甜蜜,却又是那样深深沉在底的柔静。他像是看见幼时的他们,在通学的火车上,他考问她英文字母,拿粉笔在玻璃车窗上写着,考她,她脸上那认真又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