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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质疑与谩骂混杂在一块儿,忽轻忽重,仿佛一锅煮开的热水,声音闷在水中,每一个字都带着沸腾的戾气,每一个字都嗡嗡的听不清晰。
陆桓城彻底失去了耐性,不愿再作无谓的纠缠,强硬地喝令:“闭嘴!阿秀这条命,我自会报官处置,请仵作前来验尸,给出一个光明正大的交代。但晏琛的名字,还有你们这些无凭无据的臆测,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见!昨晚他在我眼皮底下安分守己,半步都没有离开过,我亲自给他作证,谁还嫌不够吗?”
他一把扯开尚在痛哭流涕的香绢,转身推门而出,刚迈过门槛,就见陆桓康抱着狸子站在外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桓康生得瘦瘦高高,每夜读书必到子时,所以总挂着两个黑眼圈。
他向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此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显然也是准备插嘴议论些什么。陆桓城心烦更甚,张口就道:“康儿,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
陆桓康板着一张万年不变的阴郁脸,固执地拒绝了。
他直直盯陆桓城,道:“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公子。他长得眉清目秀,看着的确像个好人,但再怎么像,骨子里也是个妖物!这桩命案与他有没有干系,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哥哥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晏琛是人还是妖,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哥,你非得装聋作哑,糊着这层窗户纸不肯掀开吗?!”
这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陆桓城的心瞬间凉下去了半截。他没有想到,凭空而起的谣言落地生根,竟连寡言的弟弟也会轻信。
他以为不论怎样,终归是同母哺育的嫡亲弟弟,彼此知根知底,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会选择信任他,与他站在同一边,可眼下这算什么?
窝里反吗?
他气得火冒三丈,朝前两步,抬手就甩了陆桓康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也给我闭嘴!凡事讲求有理有据,你圣贤书读了千卷,就读出这样一个人云亦云?陆桓康,你是陆家的主子,这宅子里所有的事情,我允许你管束,也让你处置,但轮不到你伸手来管我房里的事!晏琛是我的人,他心里有没有邪念,敢不敢做坏事,我比谁都清楚!你若还想要兄弟情分,就把这些污耳的闲言碎语通通收起来,一字一字地咽回去!”
他猛然回头,伸手指向屋里的一大圈下人,疾言厉色道:“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们最好都把嘴巴闭严实了,主动离藕花小苑十丈远!谁敢拿这事去惊扰晏琛,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陆家不缺你们一个两个做事的!”
盲从的猜疑向来最经不起拷问,下人不敢嘴碎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跟着也怂了,都灰溜溜地低下头,推搡着催大伙儿散去,游鱼似地从陆桓城身边逐一经过。
不一会儿人群便已散尽,惟剩香绢还伏跪于地,尖细地恸哭。
粉花三两瓣,打着旋儿,在空中高低漂浮。
陆桓城望向那张极度怪异的花床,阿秀的尸体躺在上头,死不瞑目地僵硬着。花瓣太多了,像从她残破的躯体里流出的鲜血,也像她冤屈枉死的生命,再微小的一阵风吹过,都能惊得它们满屋飘飞,无处安息。
陆桓城伸出手,捉住了一枚飞扬的花瓣,五指打开,掌心躺着一点薄薄的胭脂红。
是桃花。
……不,不是。
他端详着那一抹娇艳而放肆的红,身子忽然一晃,眼前接连闪过好几幕忘却不了的旧景。
绣鞋,圆髻,铃铛,香囊……窄窄的木棺材里,睡着一具肤青唇紫的幼小尸体。
陆桓城只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
是夹竹桃。
这屋里随处飞扬的花瓣,每一片都是夹竹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