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的颜色流年
是因为太脏,所以少有人来。远远地看见水边是女生的3宿。偶尔也有女生在对面的小树林里,很美的风景。那些下午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看看人,没有什么可看了,就看看垃圾和污水,没有觉得特别脏得不能近身,反而看得津津有味。那里的垃圾真是名目繁多,经常有白发的老人拿着棍子在大垃圾堆里翻来翻去,翻出什么来就小心翼翼装进袋子里,非常谨慎认真的动作,令人肃然起敬。西南角上有一个偏门,铁门,天好的时候总是有孩子从那里钻进来踢球。有时候水里漂着只足球,孩子们围在那里,想尽办法去捞它。这些都是在下午看到的。阴冷的天气里,我会走到那扇平常不轻易开启的门后,两只手摸着铁栏杆,试着幻想自己是牢狱里的囚犯,绝望,无助,可能是当初受了一些打击后沮丧心情的反映。难得开的门若是开了,就是有卡车开进来装垃圾,垃圾场里立时飞扬起黄色的浓烟。黄昏的时候有老人推着烧饼煎饼果子的车子,孤独地等待他的顾客。他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看着他,怀着多么寂寞的萧索的心情。离开校区的时候,垃圾场正在清理,3宿后面已经有草坪和石凳了。据说那水池是有一个名字的,叫做友谊湖,当时也在修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似乎一切都是越来越好了。
很羡慕天津人的聪明,在食物方面更是让人佩服。“天津三绝”自不必说,就是普通的煎饼果子大饼鸡蛋也是让人赞不绝口,而且很多是男人在做这些东西。没有课的傍晚,我愿意推着自行车挤在任何一个农贸市场拥挤的人群里,闻着空气里各种各样的味道,看着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讨价还价的声音传过来,甚至争吵的声音穿过人群传过来,听着也不觉得刺耳。饿了的时候排队等着一个大饼鸡蛋,或者两只烧饼,心满意足。糖炒栗子的香气也穿过来了,从人缝里穿过来。糖炒栗子据说在东洋是被称为天津栗子的,因为天津的最出名。四处炊烟袅袅,非常有庸俗的平淡的人间烟火气息。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所以我常常对朋友说,天津人如果是瘦子,简直是没有天理了,除非是自虐狂,绝食了。校区门口靠近94路车站,有一个小餐馆,黑洞洞的。第一次在那里吃拉面上了瘾,后来一直吃到自己觉得恶心为止。旁边有一个包子摊,一名湖北籍的矮小女人在那里卖包子,小巧玲珑,而且美味。现在还是怀念的,尽管朋友劝我不要吃。有一段时间流行各种口蹄疫的传闻,人人都不敢吃肉食,我照吃不误。一直觉得生死有命,大好青春年华至少不能饿死馋死。马路对面有一家安利餐厅,那个戴着硕大的璀璨的金戒指的女老板总是叼着香烟冲我和我的钱包不怀好意地讪笑。有一个深夜去那里吃炒饼,因为告诉了那个河南师傅“爱”的英文是“love”,他给了我双份。餐厅门前有一段时间一对夫妻摆了一个包子摊,说是正宗杭州小笼包,跟湖北那个打擂台,我吃过几次,除了价钱上有优势之外,口味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宗”。那时候什么都敢吃,半夜里要朋友掏两块钱给我买传说是正宗的武汉来的油炸臭豆腐,吃得满嘴流油;校区那边开了第一家麦当劳,也是兴冲冲去吃——听说现在已经有肯德基了,唱对台戏。做一个天津人真幸福,永远不必担心有一天没有什么吃,如果有一天真的找不到中国菜了,还有一个百年的起士林。
现在我还是喜欢跑到一些偏僻的小餐馆里吃饭,哪怕四周是露天的垃圾堆,哪怕有寒风透进来,刷刷刮过脸庞,为的就是那种荒凉中的人间烟火——在荒凉的环境中,愈加能够体会出人间烟火的温暖可贵,像是寒冬的雪地里走夜路,提着一盏橘红的灯笼,火苗闪烁摇曳,煤油的味道袅袅上升——温暖人心的颜色和味道。
早晨要出操。往往是起了床恰好可以赶在体育老师离开之前盖上章。有时候也有例外。
记得春天里一个明亮的早晨,六点半不到,被一阵喳喳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