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谷故事-5
夷查博以他的舞艺自豪,也就像他以他的歌喉同样地自负。他四肢百骸没有一个是闲着的,你看见他那吊儿郎当的骨胳充分活动着,在屋子里噶嗒噶嗒跳过来跳过去,你准会以为他是痉挛病神现身说法。所有的黑人都崇拜他;农场上与近段的黑人不分老幼大小,都聚集了起来,站在每一个门口与窗口,造成一个亮晶晶的黑脸的金字塔,愉悦在凝视着这一幕,转动着他们的白眼球,露出一排排牙齿笑着,咧大了嘴。这专管杖责顽童的打手,他怎能不欢蹦乱跳,喜孜孜?他的心上人是他的舞伴,他向她含情脉脉地做媚眼,她总报之以愉悦的微笑;而伯朗姆.健骨受到爱情与妒忌的痛苦的打击,郁郁地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
这一支舞跳完之后,夷查博被一群比较经验足,见识高的人们吸引了去,他们和范.泰瑟老汉一同坐在走廊的一端吸烟,闲谈着往事,把当年战争的故事拉长了讲着。这地段在我所说的这时候,是那种幸运的地方,有许多史迹与伟人。在战争期间,英国与美国的战线就离这里不远;所以这里曾经被兵士劫掠,并且挤满了难民与牧人,发生了许多边疆上的英勇事迹。距今刚巧隔了够长的时间,可以容许每一个说故事的人用一点漂亮的虚构的情节把他的故事渲染了一下,并且把他自己说成每一件伟大事迹的主角。
其中有杜芙.马特林的故事,那人是一个大个子青胡须的荷兰人,他在一堵齐胸的土墙后面开炮发出九磅重子弹的一尊旧铁炮;要不是他这尊炮开到第六响,就炸了,他几乎俘获了一艘英国巡洋舰。又有一个轶名的老绅士因为这位荷兰老爷太阔了,不便轻易提名道姓──他舞剑的防御工夫实在高明;在白色平原上那一役里,他用一把小剑格开一粒火槍子弹,他甚至于绝对感觉到它绕着剑锋呼呼飞过,撞到剑柄上飞了开去:为了证明这一点,他随时都可以把那把剑拿出来给人看,剑柄有点弯曲。另外还有几个人,都是在战场上同样地伟大,没有一个不是深信他是有相当的功绩的,使这场战争能够胜利结束。
但是比起后来说的那些鬼故事,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这一带地方最富于这一类的传说的宝藏。这种安静的人已殖民的穷乡僻壤,最有利于乡土故事与迷信的滋长;而在我国大部份的乡间,所谓居民也就是大批的流动的群众,这种乡土性的传说往往被他们践踏的稀烂。而且在我国其它的村庄里,那些鬼往往觉得扫兴得很,因为他们死后还 没来有得及小睡片刻,在他们的坟墓里翻一个身,他们在世的朋友们倒已经全都离开了这一带地方;所以他们夜间出去巡行的时候,连一个可拜访的熟人也没有剩下。这也许是一个原因,为什么我们很少听见说闹鬼,除了在那些建立已久的荷兰集团里。
神怪故事在这一带地方所以流行的近因,无疑地是因为邻近瞌睡窝,那妖祟的地区吹来的风都是传染性的;它喷出一种梦幻的气氛,把整个的地段都传染上了。那天范.泰瑟家里也来了几个瞌睡窝的人,他们照常以他们荒诞神奇的传说飨客。他们说了许多凄惨的故事,说有人看到听到附近那棵大树旁边有送丧的行列,哀悼的哭喊与悲啼,那不幸的安德雷少校就是在这棵树下被执的。也有人提起那白衣妇人,她在乌鸦崖的幽谷中作祟,在冬天晚上大风雪将临之前常常有人听见她在锐叫,因为她是在大雪中死在那里的。然而这些故事主要都是说的瞌睡窝最偏爱的鬼魂,无头骑士,最近有好几次有人听见他在这地带巡行;有人说他每夜把他的马系在教堂前坟场上的丛墓间。
这教堂因为地段僻静,苦恼的亡魂似乎部喜欢到那里去作祟,教堂站在一座小山上,四面围着刺槐树与高大的榆树,它清肃的明白粉墙从树丛里放出淡雅的光辉,象征着基督教的纯洁,虽然深自韬晦,也还是发出光来。在教堂下面,山坡渐渐低下去,下面是一片银色的水,四面围绕着一圈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