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草原萨满文化拾遗-5
我们后来访问了涂明阳。68岁的他睡为我们解答了有关奥米南仪式上的行为情况,比如钻阿楞洞,要先从外向里,再从里向外钻;吃剩的牛骨头要埋在阿楞里面等等。从10岁开始就陪着萨满祭祀的涂明阳不是萨满,也没有真的学习过萨满,但他当过二神,即在萨满跳神时当过萨满助手。他的萨满文化知识全部来源于自己的生活阅历和较好的记忆。涂明阳十分熟悉当地萨满,经常跟踪或参与他们举办的各种仪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萨满仪式方面的知识。我们在采访中向他询问了各种仪式的做法,特别是奥米南仪式的做法,他都讲得头头是道。
当地的一些人都在向我们提示,涂明阳不是萨满,只是个萨满文化知情者,表演者;也有人认为,涂明阳“有神”,他跳神时,是可以请来神灵的。我们把这个问题提给涂明阳,他笑着,不置可否。然后又送上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在祭祀的时候是昏倒的,不跳萨满怎么会昏倒呢?(51)
涂明阳也举行过奥米南仪式表演,但是简约化的,只举行了一天。最近传来消息,涂明阳不打算再做仪式表演了。这几年他家里的境况不很顺利,病人不绝,钱财有失,涂明阳认为,这些都是自己跳萨满的错。他的表演,得罪了神灵,所以才被惩罚。他不能再干了。
除了涂明阳的仪式表演外,鄂温克族萨满文化的展演还有另外一种形式,那就是展览,提起鄂温克族博物馆中丰富的文化展品,首先要联系到这个展馆的重要设计者苏日台教授。
我认识苏日台老师已经十余年了,这个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达斡尔族艺术家,把自己的毕生经历都放在呼伦贝尔草原的民族文化事业上。初到海拉尔时,他还是盟民族博物馆的馆长,我到他那里去参观,他领着我观看馆藏文物,仔细讲解着各件文物的来历和它的文化意义、价值,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事业十分沉迷,对每件收藏物品都极为看重,如数家珍。(55)(56)
后来我一再访问海拉尔,只要有机会,就去拜访他。十多年过去了,他成了老人,我也年过半百。他出版的书目大约有十几部,几乎把当地各个民族的艺术传统情况都进行了梳理和论述。他是当地萨满文化调查和研究的重要推动者和学术带头人。他拍照的照片水平很高,多不胜数,十分珍贵。但他绝不保守、吝啬,只要我需要,他都会为我讲解,甚至赠送一些珍贵的相片于我。
学术著作只是苏日台成就的一部分。在我参观过的鄂温克族自治旗的鄂温克族博物馆、阿里河鄂伦春族自治旗的鄂伦春族博物馆、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的达斡尔族博物馆等等新建的北方少数民族县、乡博物馆,都能发现它们得益于苏日台的设计、劳动或指导、建议,苏日台为民族博物馆事业同样呕心沥血,废寝忘食。
在南屯的鄂温克博物馆,苏老师布置的展品丰富多彩,有各式各样的萨满服。这些服装有的是原件的复制品,有的是当地老人根据记忆重新制作的。萨满服一般由上衣、裙子、披肩、背心、护腰裙、靴子等不同部件组成。一般来说,萨满服是信仰观念的集中展示,它利用象征形式和象征物显示萨满拥有的各种神灵和萨满沟通能力的界限、方位,它不但显示信仰内容上的特点,还能表达萨满身份等级。
萨满帽也是萨满标志的重要物件,鄂温克族多以鹿角做头饰,高耸多叉的鹿角被认为是萨满庇护神的储藏所。鹿角的叉数象征萨满等级,叉数不等,叉数越多,萨满的本领越大。各种萨满帽的前面多有前循下垂的细布条或珠坠来遮盖萨满的面目,民间传说,这是萨满隐蔽自己身份,是萨满在他界游历时的保护伞。而在萨满经验中,这些在萨满面前不断晃动的坠链有助于萨满进入仪式的昏迷状态。
萨满仪式中的某些器具,特别是鼓,也是重要展品。鼓,在萨满表演中,是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