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分离
所谓今非昔比。那时,她由北平南下上海住进杜公馆不过半年。仅仅这半年,她还不可能牢固她在杜家的地位。何况,她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姚玉兰盛情相邀,她对姚玉兰充满感激。因此,她有太多的顾忌,不敢因为争名份而得罪姚玉兰,更不想为此使杜家鸡犬不宁,从而使杜月笙对她有所反感。否则,她很有可能又一次失去“亲人”,失去“家”。眼下情况不同了,他们在香港一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她细致照顾杜月笙的病体,喂汤送药、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在杜月笙精神好的时候,她还会唱几段,让他过过瘾。可以说,在身体上,在精神上,杜月笙都离不开她了。
关于她和姚玉兰的关系,并没有随着共同生活的长久而更加融洽,反而日渐疏离。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孟小冬孤傲,很难让人接近;有人说她脾气古怪,不易跟人相处;有人说姚玉兰因为杜月笙偏爱孟小冬而对她充满嫉妒。总之,拥有同一个男人的两人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据说,在香港居住时,杜家各自为政,就连吃饭,也因口味的不同而各吃各的。杜月笙因身体原因,吃烧得很烂的面条;姚玉兰躲在自己的房里吃水饺;孟小冬独自一人啃面包。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个地步,孟小冬似乎也就无所惧了——不争名份都如此,就算是争名份,她姚玉兰又能怎样?何况,她觉得,这是她应得的,更是杜月笙对她这些日子以来无微不至照顾的报偿。
杜月笙很认真地回味了孟小冬所说的那句话,越想越觉得太亏欠她了。他了解她和梅兰芳的那一段情,因此他也知道她对于名份的看重。他突然想到,自己年老体弱,小冬不过才40出头,万一自己先离世,她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她跟着他,陪着他,照顾他,给他安慰,给他精神慰籍,她付出了一切,难道给她一个名份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于是,他当即决定,将去法国的事儿放一放,先刻不容缓地办一件大事:举办婚礼。
不久,在九龙饭店,62岁病入膏肓的杜月笙和42岁风韵犹存的孟小冬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婚礼。对此,姚玉兰有些不情不愿,她倒不是反对孟小冬嫁给杜月笙,实际上,孟小冬早就是杜月笙的人了,在外人眼里,他俩早就是夫妻了。因此,举办婚礼,不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她只是觉得,杜月笙那么大年龄了,又病歪歪的还不知能活几天,这样大操大办婚礼,实在有些丢人现眼。反过来说,她对孟小冬长年无名无份地生活在杜家,也总有些心存不安。
婚礼上,杜月笙很认真地让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们给孟小冬磕头,称呼她一声“妈咪”,称呼姚玉兰为“娘娘”。之前,孟小冬是他们的“阿姨”、“孟阿姨”、“小冬阿姨”、“孟小冬阿姨”。一声“妈咪”之后,孟小冬分别给儿子、女婿们每人一套西服衣料,分别给女儿、儿媳们每人一块手表。
这声“妈咪”,也意味着孟小冬从此有了名份。然而,这就是她追求的名份吗?显然不是。如果这是她追求的名份,那么她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梅兰芳?难道做杜月笙的第五房姨太太,要好于做梅兰芳的第三个妻子吗?性情刚烈的她,为了摆脱“妾”的命运,毅然离开梅兰芳,却又心甘情愿地做了杜月笙的妾。也许当初她跟梅兰芳,是出于感情,感情至上的时候,她不能容忍妾的身份;后来,她跟杜月笙,更多的可能是出于依靠。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所以,不能说她命该如此,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孟小冬和杜月笙在香港举办婚礼的时候,梅兰芳口述的回忆录《梅兰芳的舞台生活》开始在上海的《文汇报》上连载,引起各界的广泛关注。然而,在这部回忆录中,梅兰芳只字未提孟小冬。
随后,梅兰芳携家带口,由上海返回北京。早在1949年7月,梅兰芳赴北平参加“文代会”时,周恩来曾专程看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