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磨细了似的,一张脸盘窄小得可怜,深深陷入软枕。
楚文林高薪聘请的护工伺候得尽心尽力,纵使是不能自理的状态,叶红君仍旧洁净得体,病号服散发出柑橘香,一条羸弱小臂自病号服阔大袖口探出,上面的针孔密密麻麻。
叶辞用指腹在叶红君小臂上抚了抚,鼻梁骨涩得发疼。
她正在打一种进口针剂,一针两万多,虽难治愈,却能延续生命。
然而,尽心尽责的护工、疗养院、续命针剂
全是钱。
叶辞有个帐本,楚文林为叶红君治病花的每一笔钱他都端端正正记在上面,打算以后慢慢还。
数字浮升速度之快使叶辞渐渐从惶恐到木然。
若楚文林良心尚存,他本该无条件给予叶红君母子援助。
他辜负过他们。
楚文林是叶辞的生父,楚家三房长子。
年轻浪荡时,他因一时情热,赌咒发誓要与小门小户出身的叶红君共度一生,甚至不惜教唆叶红君放弃学业随他私奔。直到叶红君冒天下之大不韪未婚先育,婴儿的啼哭声与贫穷的重压才渐渐碾碎了楚文林的幻觉。
联姻、门当户对、家产他像是初识这些词汇,悔不当初。他是锦衣玉食的阔少,受不得苦,他毅然回祖宅磕头领罚,央母亲遮掩丑闻,并在一年后听从家族安排与名门贵女联姻。
叶红君哭过、闹过、哀求过,咬牙放下矜持抱着襁褓中的叶辞撒泼打滚过,终究无力挽回。
未婚先育的Omega就是苦难的代名词,她在贫民窟拉扯叶辞长大,天性使然,受过再多伤也不肯长记性,始终残存着少女式的天真烂漫。她换过几任男友,有Alpha有Beta,都不长久,分开时都撕扯得难看。
叶辞幼年时试图从那些形形色色的脸孔中寻觅父亲的影子,却找不到,他姓氏随了母亲,这方面也并无线索。
长大后,对父亲的念想也就淡了。
转折发生在几个月前。
一直死死攥着楚家大权不肯放手的楚老爷子暴病入院,人是救回来了,但楚家的几房子孙接收到这个危险的信号,家产争夺战登时进入白热化。
楚文林才干平庸,为人自私重利,八岁的幼子楚睿亦顽劣愚笨,加上楚文林的母亲,也就是楚老爷子的三太太年轻时只是一名舞女,不仅出身低微,婚后更有偷情传闻流出,因此三房这一支素来不得楚老爷子喜爱,在遗产争夺战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楚文林不甘心只捡些兄弟姐妹们牙缝里漏下的垃圾,狗急跳墙之时想起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长子,觉得那孩子或有价值可供榨取,这才调查了这对母子的下落,头一回找上门来。
妈妈我,我今天跑,跑比赛。叶辞搜刮出一条好消息,结结巴巴地讲给叶红君,赚了不,不少钱,够给你治病。
在妈妈面前,叶辞完全卸下了伪装。
他变得乖顺,眉眼弧度柔和,瞳色清浅,一副惹人撩拨搓揉的模样。
与叶红君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而,在贫民窟,羊羔般软绵绵的母子俩唯有被人敲骨吸髓的下场,叶红君柔弱,他就得刚强。
再软,也得装得戾气横生,耸起一身虚无缥缈的刺。
叶辞在病房待了两个多钟头,给叶红君做四肢按摩,减缓肌肉萎缩,还扫了扫地,可惜叶红君太过虚弱,一直没醒。
他还磕磕绊绊地说了两个多钟头的话,捡不坏的消息说,说学校,说同学,说在赛车场看见一辆多帅的重机车,疗养院人工湖上的天鹅多美。
他不是真寡言少语,可除了妈妈,谁也没有耐心听结巴长篇大论。
最后,他捻起叶红君床头瓷瓶里发蔫的太阳花丢进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