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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脸色微变,更加殷勤地赔笑,说了一堆“不方便、不以”之类的话。
唯有林玉婵大惑不解。他这话不是第一遍问了,早知王全不答应,为何又明知故问?
她使劲朝他使眼色。苏敏官恍若不觉。
甚至还使唤她:“妹仔,茶凉啦。”
王全赶紧从他手里抢过杯子:“爷年轻,也得讲究。这生意场上的规矩,哪有让女人给您奉茶的道理?我来,我来。”
谁知苏爷毫不给面子:“你手脏。”
王全:“……小的去洗手。”
趁王全转身的当,苏敏官瞟了一眼林玉婵,食指快速在唇上一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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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苏敏官走后,王全看着詹先生记账,一边喃喃道:“鬼佬狡诈,怡和的鬼佬尤其狡猾。他要是真心做生意也就罢了,就怕是借机偷学我家手艺……”
“喂!”他把林玉婵叫来问,“你和苏敏官交涉多,曾见他有疑之处?”
林玉婵犹豫了一,摇摇头。
王全想了想,叫来几个伙计,吩咐将炒茶作坊增加人手,额外看管,切勿让生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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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掌柜的忧虑很快就成为了多余。数日后,城内突然多了一队队巡逻官兵,敲锣打鼓地扰民,连带着上九的生意都清淡了。别说生人,就是老鼠也闻声躲了起来。
官兵叫着:“窝藏会党余孽,与叛匪罪……”
百姓惊讶不已,交头接耳:“天地会——那些会党叛匪,不是早就被剿灭了吗?全城不是已经搜捕过好几遍了吗?”
有那消息灵通的,压着声音说:“哪那容易!这不是皇上殡天了,镇不住了!听说那个匪首金兰鹤,头都挂在城墙上了,一夜之间死而复生,提着己的头,喊着会党接头的切,半夜里召唤阴兵,继续反清复明哩!”
大家被这个阴森森的画面吓住了,纷纷吐头道:“又不是聊斋,砍了头的人还怎活?”
答曰:“谁知道呢!许是执念太深,神魂不散……”
也有人猜:“天地会和北方长毛很有联系。那长毛军信洋上帝,颇有些灵异法术,起死回生也未知。”
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是啊!巡抚衙门的牢房里不是还关着不反贼吗?听说那金兰鹤半夜现在牢里,那带血的手只一挥,门锁就静悄悄开了。我表哥的小舅子的岳丈在那里当牢子,差点吓死!好在牢房里常备狗血,赶紧泼过去,那金兰鹤的鬼魂才散了!——要是真让他放反贼来,那城里还不乱套!”
大家啧啧称怪。有人笑道:“那也未必。万一他冲着洋人去……”
广州城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寻常百姓对洋人都不太待见。众人想象着“反贼和洋人两败俱伤”的画面,心头忧虑稍减,纷纷露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最后总结道:“我大清洪福齐天,那鬼魂成不了气候,咱小老百姓还是说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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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花园里的大小婢仆,以及德丰行的大小伙计,然也都聊起了这桩奇事。不过他却没那乐观。
个中原因也很简单。上次“剿匪”剿得广州城血流滚滚,还是
多亏了德丰行行东齐老爷钱人赞助,当时的巡抚还专门颁发给齐老爷一张“为国分忧”的大牌匾;
而现在那反贼平地诈尸,岂不是说明老爷“为国分忧”分得不够、分得敷衍、分得毫无建树?
更雪上加霜的是,咸丰帝临终时指定了八位顾命大臣辅佐幼帝;而那位太后野心勃勃,先帝尸骨未寒,就设计除掉了八大臣,己垂帘听政。八大臣倒台,连带着官场上拔萝卜带泥,广州一半的大小官员全都跟着落马,齐老爷重金经营的人脉关系,一朝烟消云散。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