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高
然道:“同我老实交代,你怎的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我,大人…”银瓶倚着他宽阔而坚硬的胸膛,男子气简直要从四面八方将她淹没,每一次的呼吸起伏都能引得她浑身也轻轻颤抖起来。她有心寻个妥帖的借口,可人赃俱获,再加之她如今这有赛似没有的脑子,银瓶也只有实话实说的份儿。
嗫嚅了两声,她终于和着啜泣吐露了出来。
“大人当奴想吃这劳什子么!可大人天生、天生养得那般、那般大,奴只怕折了这条命也未必受得住。”银瓶也并不算是爱哭的人,但许是那药吃得太多了,又或许是周身欲焚的颤抖无处宣泄,索性化作眼泪,愈发抱着裴容廷的手臂,把心事全呜咽了出来,还连着给他出馊主意,“我知道大人您也不舒坦,可是奴…要不大人、大人您再买一个得了,您也别卖了我,别把我推回那牢坑里头去…别的不成,笙管笛箫,海盐南调,我倒都、倒都会的——将来新奶奶来了,我天天陪着她解闷儿——”
裴容廷听着她在怀里胡言乱语,一开始是骇然,听到半截儿又有点忍俊不禁,可唇角还没弯起来,心里又像给针刺了一样。
顿了半晌,他到底凝出一缕苦笑,叹了口气,在穿廊的阑干坐了下来,把大汗淋漓的银瓶打横抱在怀里,抽出自己的汗巾给她沾沾额头,看她还在喃喃呐呐,知道还糊涂着,索性拨了拨她的脸颊,咬着牙笑道:“好傻子,卖了你?你倒残忍——叫我剖心剜肚地卖了自己的心肝儿!”
银瓶当然是无知无觉。
她嘴里不识闲,说到口干舌燥,渐渐也没了声音,只是那团火终于从里到外烧到肌肤上。热不可当,纱衣摩挲着皮肤,也像是刀刮一样,她摸索着就要去解衣裳,才剥掉两只盘扣,雪白颈项登时露在裴容廷眼里。
裴容廷愣了愣,忙别过了目光,抱着她起身,往东厢房他自己的卧房去了。一壁护着她的领子,不叫她继续解,一壁吩咐人打水。进了屋,才把她放到床上,看着她在床上扭股糖似的折腾,心道光靠她自己发散不是个办法,想了一想,又出了屋门吩咐厨房煮黄连苦汤子催呕,再叫搬一套姑娘的家伙过来。
然而等他走回来,毫无预备地,看见了月下的银瓶。
是了,月光和银瓶,还有那堆在地上的衣裳——
她竟已经把自己剥得光赤条条,抱着被子合上了眼。那被子缠在她身上,也不知怎的就这么合分寸,犹抱琵琶似的掩住了身子,却露出白生生的一弯膀子,若隐若现的白腻细腰,银条一般的腿儿,足尖还勾着没完全踢掉的红纱裹胸儿。一缕子青丝挣脱开了,长长的,拖在枕上垂了下来,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