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一)
在他怀里打闹,忽然听远远的似有脚步声,两人说话,一个道:“亭子后头什么动静?怎的像有人藏在后头,别是贼罢。”
另一个道:“走,瞧瞧去。”
那两个小厮擎着黑丝网罩灯笼,匆匆拔腿赶来,待绕过亭子,提起灯笼一照,却见昏黄的光下空无一人,只有绿树浓阴,夜风一吹,婆娑地低吟浅唱。
他们只当是听岔了,骂骂咧咧地走了,经过树下的山石子,绝想不到假山子后面儿正藏着两个人——裴容廷搂着婉婉掩住她的嘴,听脚步声杳杳而去,方渐渐松开了手。
婉婉好喘了一口气,把手抚着心口往外张望:“阿弥陀佛,险些叫他们当贼拿了。”
她淌汗的脸颊在月下是香浓浓的雪白。裴容廷抽出汗巾给她擦汗,微笑道:“找我何事?这儿凉快,就在这儿说罢。”
“就是,就是……”真到了这节骨眼上,又有点不大好出口。婉婉抿了抿唇,睨他一眼,终于道:“昨儿晚上,李延琮也不知发了什么疯——”
他勾了勾唇角:“抬了箱宝贝献给你,说了些不叁不四的话,晚上还来扰你清静。”
“容郎怎的知道——”婉婉吃了一惊,睁眼望着裴容廷道,“好哇,定是你联通我身边的人,来监视我。”
裴容廷但笑不语,婉婉也掩嘴笑了,笑罢又叹气道:“我再也没想到……嗳,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呢。”
“前儿他故意告诉你我的死讯,我便猜着他绝不止拿你做要挟那样简单,如今果然逼出他的意思——你我说过那一番狠话,如今我又死了,可不是他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冷笑,乌浓的凤眼浸在银蓝月光里像凝了层冰霜,他把手扶着窗台,瘦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窗棂子,沉吟道,“既如此,那也就不必和他周旋,回头我寻个时机,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他正用得上我,想必还不敢真牛不吃水强按头——”
婉婉想起昨夜李延琮狼狈的样子,忽然道:“昨儿晚上为了那么两句话,他竟冒雨来道恼,说不准他也有道理可讲的?”
裴容廷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个不讲道理的讲起道理来——太阳打西边出来,天上下红雨,婉婉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婉婉想了想,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那……那我能做什么呢?”
“嗳,婉婉还做什么呢。”他似笑非笑,话梢一顿,声音里也染了些幽怨,“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这样人见人爱的,哪儿还经得住你再做什么。”
婉婉愣了一愣,回过这话里的酸意,打开小檀香扇掩住了嘴笑:“了不得,这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裴哥哥竟也会吃起醋来?”
裴容廷听见这话,挑了挑眉。他吃李延琮的醋,那可已经是有了年头的陈醋,可恨这丫头从来都不明白。
他脸色有转瞬而过的不豫,婉婉看见,一把抱住他瘦窄的腰,笑嘻嘻道,“嗳呀,婉婉说着玩儿的,容郎还真往心里去!旁人的心思我管不了,可我的心我知道,难道、难道容郎不知道么……”
话没说完,仰起脸儿来,脸却已经飞了薄红,那两弯细细的眉蹙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少女的羞赧羞赧原是不带一丝情欲的,但因为见过她在床上如出一辙的欲拒还迎,才会让人想入非非。
裴容廷把她按在山子上,俯身圈在怀里吻她,她涂了口脂,于是他沉重的喘息间也染了玫瑰的气息。婉婉自以为把他引入了圈套,待一个绵长而激烈的吻依依结束,看着他眼底迷离的雾气,俏皮的笑了一笑:“怎么办呀,裴哥哥,这儿——不行的呀。”她自己的皮肤也隐隐发烫,却还是洋洋自得道,“我先回去啦,容郎要是现在直不起腰来——”
他的大行货有多骇人,她一清二楚,夏天衣裳薄,就算直起身来也藏不住。
她眼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