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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两家一同回陈府探亲。四乘大轿,浩浩荡荡,随从人员从街头排到街尾,引了无数行人观望。有权当用,这是俩姐夫的共同体会。
陈则铭闻讯出迎,看到这架势也有些无言。
进到院中,姐姐姐夫们忙着比赛打赏,看谁出手阔绰,下人也跟着满面春风起来。
正要进屋的陈则铭见之一怔,收回了已经跨过门槛的那只脚。
周遭明明一派祥和,他却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古往今来,多少功臣因得了天宠,太过得意忘形而遭杀身之祸。看看眼前,哪个脸上刻着的不是忘形两个字?
萧谨的赏赐一波接一波,实在带了些波涛汹涌之态。
从前的萧谨也不知节制,从来都有恨不能倾尽所有的趋势,可那时候他一心拉拢自己。如今少年天子分明是气头上,这一幕便有些欲盖弥彰的古怪感觉。
厚恩之下是福是祸,谁能知道。
陈则铭很快上表,自叙无功,不敢自居,金银封赏该拿去犒劳黑甲军士,以显示皇恩浩荡,而自己已经受朝廷重用,鞠躬尽瘁原是本分。
萧谨在龙椅上听了这话,半晌不做声。
远远望去,少年天子的面上突然显出少许类似黯然的神情,最后却还是点头应允了。
几日后,西域来朝,进贡十匹汗血宝马。
萧谨立刻赏了陈则铭一匹,圣旨上说,宝马赠英雄,次日围场狩猎请魏王务必骑此良驹前来护驾。
陈则铭接过黄锻,心中那块石头才算是真正落地——萧谨终于愿意与自己私下见面,那便表示他已经解开心结,准备与自己面谈。
……这便够了。
萧谨那个人的性子他太清楚,他唯一怕的便是这孩子年少无知,被人利用。
或者是因为前几日的上书,让萧谨终于意识到他近来的谨言慎行和低头臣服的明朗态度,才去掉了那点愤意。
不管是与不是,陈则铭都有种雨过天晴的轻松——只要见了面,他就能说服他。
那马驹四肢修长,步履轻盈,一看便不是凡物。陈则铭端详半晌,心中狂喜,命人将它带下去喂草料。顾伯唯恐其他人伺候不周,坚持要亲身上阵照料这匹御马。
陈则铭笑一笑,任他去办。待周遭安静,下人们各自忙活去了,陈则铭坐在堂上,却是一阵阵的后怕。
若不是这圣旨来得及时,自己会怎么做?
猜疑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每天夜里,他不能入眠,反复思量如今自己的处境,和进退的问题。
若萧谨露出调兵的意思,自己会怎么做。
他满背的汗,心中庆幸不已,他没听韦寒绝的进言,全因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萧谨对他是不能这么绝情的。
幸好他押对了。
从萧定执政的当年开始,他的不甘心已经促使他做了许多事情。然而,那些事情就全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这种不自信导致他在可能到来的第二次选择面前,突然迟疑不定裹足不前了。
可当他接到这封带着和解语气的旨意时,他猛地意识到,死这个东西自己是不在乎的,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死得毫无价值。
如果萧谨希望,他可以把手中的权势还给他……那本来是他萧家之物。
陈则铭叫人备马,他要立刻进宫面圣谢恩。
他不能等到明天,一整夜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正要上马,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定睛看到,韦寒绝已经对自己行了一躬,一鞠到地。
陈则铭有些讶然,还不及说话,韦寒绝抬起头,从来憨笑不断的脸上早没了那种藏拙的笑容,“韦寒绝前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