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今日都在谈论此事。
今日宸京加强了守卫巡逻,任务交接到了右卫这里,贤亲王作为名义上的右卫上将军,得亲自出面一趟。
季别云自然在随行之列。他勉力打起精神,实则隐隐头疼还犯困。
昨夜回到王府的住处之后他久久没有困意,在睡榻上辗转许久,脑中都在想郑禹一事。
郑禹死前所说背后有人指使,看来是真的了,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出是谁。在离开郑宅之前,季别云匆忙查探过郑禹的脉息,在他走时就已是强弩之末,故而昨夜他已料到郑禹这条线彻底断了。
之后他终于迷迷糊糊睡着,却翻来覆去地梦见四年前的场景。
他已经梦过无数次了。
母亲将他带上马车,连夜往外逃,却哄骗他说是去外祖家玩。半道上还是被拦了下来,之后灾祸便极快到来,如泰山倾倒之势,让他的人生在十三岁那年彻底转了个弯,坠入苦难的深渊。
季别云最常梦见的一幕是自己坐在那辆逃难的马车上,被母亲紧紧抱着。他感受到了母亲的颤抖,马蹄与车轮的声音响个不停,被风偶尔吹起的车帘外是无尽的黑夜。
他从一夜的噩梦之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简单收拾一番后便跟随贤亲王出府。
将军大都驭马而行,可贤亲王毕竟身份尊贵又只是个挂名将军,故而坐进了马车。马车行得慢,季别云跟着几位贴身侍卫一起走在车旁。
徐阳与他同侧,瞥见他兴致缺缺之后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扯了扯嘴角,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但徐阳还是凑过来放低声音问道:“昨夜没睡好?”
他点了点头,“夜里踢被子,可能有点着凉了。”
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就此带过,然而马车内突然传出贤亲王的调笑:“踢被子,还真是少年心性。”
季别云一抬头,便对上了掀开窗帘的王爷。今日王爷没再穿那身麻衫,换了一身正经规制的绛紫宽袍,让人一看便知是天潢贵胄。但贤亲王面上和善的笑意却没变,依旧没什么架子。
“昨夜可真是不太平,幸而你我都在熟睡之中,未曾知晓郑宅祸事。不然若是半夜惊醒,可就再难入睡了。”
他顺着这番话答道:“此事引得人心惶惶,但愿早日水落石出,还京城一个安宁。”
贤亲王没答话,只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又放下了帘子。
季别云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觉得王爷话里有话。
但昨夜他出发前万分小心,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屋内门窗处也做了记号,回房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曾进入过他房间的痕迹。
难道是他多想了?
一行人走到了西北方的兑武门,远远就见到了城门外的一众右卫军,皆兵甲齐全蓄势待发。而城楼上伫立着一位武将打扮之人,见到贤亲王车驾之后连忙下来迎接。
季别云从言语间猜出这位是右卫实际掌权者,但这人态度谦恭,与王爷你来我往地客套寒暄。
他垂眼听着,心里觉得无趣。不过是官场上最常见的客套话,然而过了许久这番寒暄才停止。
之后那位武将领着兵巡逻去了,他与徐阳随着贤亲王登上了城楼。
站在京城的城楼之上,方圆数里的景色尽收眼底。城外是浩浩江山,回首是繁华的宸京。
贤亲王将手掌搭在砖石上,衣袍被风吹起,一动不动地望了好一会儿风景才回头问道:“徐阳,今日早朝什么情形?”
驻守城门的守卫早已被清开到数米远之外,他们的对话只能被风听去。
徐阳答道:“大理寺昨夜便被惊动了,但早朝时陛下说此事不小,只大理寺来查还不够,下旨要三司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