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到此处,他英眉微皱,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当今毕竟是先帝选中的嗣子,我?又身肩北境防务,若当真闹将起来,一旦突厥来犯,首当其冲的难道不是边境百姓吗?这样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不愿为之。”
房先生遂正色道:“既如此,将军有何事托付于我??”
苏湛端坐,肃然道:“我?这一去,却不知何日得返,我?知先生有经世之才,便将此地诸事交付于先生之手。家父数年心血皆在此地,丰州军屯也刚有眉目,若来日朝廷再派遣将领前来此地,若有乱命,还请先生计之!”
罢,郑重一拜。
房先生还礼,又叹道:“将军这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啊,难道您真的打算雌伏天子吗?”
苏湛道:“我?家世代忠烈,岂敢有辱家声?若当真如此,当以死?谏之!”
将丰州诸事安置妥当,苏湛只带了数十?扈从启程,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天子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毫无诚孝之心,孝期又迫不及待的选了新妃入宫,简直是色中饿鬼……
然而临近长?安之后,风声又调转了方向。
以日代月守孝乃是佞臣提议,天子隐忍不发,以此辨别忠奸,至于所谓的宫妃,则是因为先帝无有子女?,太后深宫寂寂,故而拣选名门之女?入宫替天子尽孝,先帝孝期绝无逾礼之事。
及至听闻天子改三省半天工作制为全天制之后,饶是苏湛心绪沉重,也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规矩早就该改了。
放眼天下,各地州郡县衙,各方戍边军营,哪个?不是从早到晚忙碌不休?
也只有中枢官员们格外?清贵,每天操劳半日,便早早还家歇息。
诸多见闻使然,苏湛忽然觉得,当今天子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也这样宽慰人心愤愤的扈从们。
因为此时并非军情紧急,又无十?万火急之事,所以一路上众人并非快马加鞭,扈从们被他的辞打动,便有两人改换装扮,快马入京,打探最新的消息。
几日之后那两人折返回来,面如阴云,满脸晦气:“呸,白高兴一场!”
苏湛也好,其余扈从们也好,都觉近来刚有些放下的心,又一次沉重了起来。
前去打探风声的扈从道:“当今这位出身周王府,还没被先帝选为嗣子之前,便豢养了好几个?小倌儿,他好南风,半点没冤枉他!”
另一人道:“还曾经跟宰相家侄子争男人大打出手,惊动了巡夜人!”
苏湛默然片刻,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轻道:“仿佛都是当今入宫之前的事情?”
那二人见将军如此,一时之间,反倒不忍再什么,打破他的希冀了。
苏湛不语,其余人却按捺不住,纷纷道:“现在呢?近来听闻风声,他仿佛都改了?”
那二人蚊子似的哼哼了几声。
有人急了:“这什么呢?你没吃饭啊!”
那二人也急了,大声道:“我?他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好颜色的娘娘腔,塞进黑衣卫尸位素餐去了!”
剩下的人立即急了,叫骂的,要回丰州的,甚至干脆反了拉倒的,什么的都有,嘈杂异常。
直到发觉苏湛神色黯黯,始终缄默不语,方才渐渐的息了声音。
“将军……”
苏湛只:“出发吧。”之后便再没有什么了。
待到返回长?安,已经是六月中旬。
烈日灼热的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无,来自?天南海北的旅人和商贩或者骑马,或者乘车,列成常常的一队,依次进入长?安城,悬挂在骆驼脖颈上的铃铛伴随着前进的动作,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