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扬关心陈伯达
令人惊讶的是,陈伯达晚年所写的《求知难》,居然在1982年第10期的《读书》杂志上公开发表。
尽管署笔名“纪训”而未署陈伯达,这在当时也是一个奇迹!须知,《读书》杂志是三联书店出版的一本高品位的知识界杂志,在知识分子中享有颇高的声誉。笔者的文友、剧作家、作家沙叶新,曾对《读书》杂志有一句幽默而精辟的评价:“书可以不读,《读书》不可不读。”
须知,当时作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16名主犯之一的陈伯达,尚在服刑期间。
他被剥夺政治权利,怎么可能公开发表文章呢?
其实,这连陈伯达本人也根本没有想到!
既然《求知难》并不是陈伯达本人向《读书》杂志投稿,《读书》杂志怎么会发表他的文章呢?
在初版中,没有涉及幕后深层次的这一问题……
事情要从1982年4月22日说起。那天,有两位陈伯达的老朋友经过公安部门的批准,前去看望陈伯达。在这两位老朋友中,有一位跟周扬很熟悉。这位老朋友前些日子去看过周扬,跟周扬说起陈伯达。周扬说,如果可能,希望一晤陈伯达。周扬本人当时不便直接找陈伯达,就请这位朋友传达这一意思……
周扬,本名周起应,湖南益阳人氏,比陈伯达小四岁。解放前,周扬在上海从事文学界党的地下工作,而陈伯达则在北平做党的地下工作。不过,当周扬与鲁迅之间为“国防文学”与“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两个口号之争的时候,陈伯达曾发表文章,主张“休战”。他们曾于1937年春在上海相识,又先后来到延安,在延安有过交往。
解放后,周扬一直是中国文学界的领导人,担任过文化部副部长、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而陈伯达虽然不算是他的“顶头上司”,职务却总是高于周扬。他们曾一度都住在北京中南海,而且是邻居。不过,他们各自忙于各自的工作,彼此来往并不多。
其中,他们在工作上的一次交往,是在“四清”运动的时候。那时,毛泽东已经对周扬领导下的文艺工作很不满意,所以毛泽东在跟陈伯达的一次谈话中,谈到周扬,希望周扬能够“下去”———也就是下乡。由于毛泽东是跟陈伯达谈的,所以陈伯达也就对周扬下乡一事给予关心。
“文革”一开始,周扬作为“四条汉子”之首,受到重炮猛轰。陈伯达作为“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组长,也曾抨击过周扬。周扬在“文革”之初,便身陷囹圄。此后,陈伯达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成为“第四号人物”,处于一生的巅峰。在1970年8月的党的九届二中全会上,陈伯达遭到批判,从此下台。不久,也身陷囹圄,与周扬一样。
然而,在粉碎“四人帮”之后,周扬复出,重新担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以及中国社会科学院顾问。陈伯达呢,作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16名主犯之一,被押上了历史的审判台。
平心而论,周扬在“文革”前,囿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在中国文艺界曾推行“左”的路线。不论是“反胡风”、“反右派”,还是批判“丁、陈反革命集团”(注:“丁”,即丁玲;“陈”,即陈企霞)……复出后的周扬,却有了深刻的反思。在批判“两个凡是”的斗争中,周扬大声疾呼,冲锋陷阵,敢说敢为。周扬还真心实意地向当年受到他的错误批判的文艺界人士道歉,从此深得文艺界的拥戴。
陈伯达并非当年受到周扬错误批判的人,而是犯了严重错误以致严重罪行的人,周扬怎么关心起陈伯达来呢?
迟暮的周扬,十分求实。他从有关部门了解到陈伯达的一些情况,决定与陈伯达一晤—
——这在当时是需要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