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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贰】
的话。

    或许屋外,深青的夜空中星斗明璨,但比不及他眼底长烟浩渺,天河漫漫。

    他并没有让她久等。

    “姓谢。”

    ……

    披着清寒夜色,文乙步入崇德殿中。

    少年皇帝服药后安置没多久,此时刚刚睡着。他的眉头紧紧纠拧,好像梦中受难,解脱不得。

    文乙探视过皇帝的病况,又出外细询是日在崇德殿中当差的内侍,待一切收拾妥当,才再度回到内殿门内,无声地立在一旁,隔着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一会儿少年在御榻上的病中睡容。

    不到四年的光景,这已是他所侍奉的第二位寝疾在此的大晋帝王。

    回想建初十五年深秋,也是在门内此处,文乙陪着戚炳靖站了许久。御榻上陷入昏睡的皇帝早非盛年,病容之下,是再也不能够倒悬乾坤的颓疲与无力。

    那年秋,诸事纷乱。

    皇帝一病不起,诸子会集京城,各怀心思。昌王既殁,翰林院议谥恭宪,戚炳靖奉旨行监国事,诏葬昌恭宪王于皇陵。皇二子易王戚炳哲奏请刑、兵二部案查昌恭宪王之死,当廷质证戚炳靖为弑兄之凶手,却反被侍御史弹劾不孝不悌,随即被殿前侍卫押出皇城,最终被兵部连夜派禁军护送回封地。

    当时的戚炳靖,犹如一柄饮足了血的无鞘铁剑。

    森寒。狠辣。无情。

    朝堂下,文臣清议沸沸嚷嚷。以端明殿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郑平诰为首的百余名馆院清臣,于宫门处伏阙长跪,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

    对那些刺耳嘈杂的非议声,戚炳靖置若罔闻。对那些自命忠君的臣子们,戚炳靖视若无睹。

    崇德殿紧阖的八扇深朱门扉为他辟出了一片短暂的清净。

    那时候,戚炳靖看着因他之故而昏迷难醒的父皇,似乎认为终于到了他可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向文乙道:

    “我的生父,是谁?”

    ……

    那一夜,文乙引戚炳靖去了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宝文阁。

    戚炳靖既掌监国之权,内外侍卫无人敢拦,于是一路通行无阻。入阁,他跟着文乙,攀踩着造于百年前的木质楼阶,在涌着些许回音的嘎吱声中,来到了阁楼的三层。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高大木橱,里面收着数不清的历代禁中敕制与绝密文札。

    文乙稍稍将此地打量一番,然后目光锁定一角。他留下戚炳靖,独自走过去,扶梯而上,在一摞积满尘灰的文札中翻找了许久。

    最后他手持一物,以袖拂去上面的尘迹,回来恭敬地呈给戚炳靖。

    戚炳靖接过,低眼看去。

    此物形制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军报。

    这般普通的一封文书,何以值得被收藏于此地。戚炳靖皱起了眉,犹疑道:“有甚特别的?”

    文乙沉默不答,待他自行翻阅。

    戚炳靖遂将这一封军报展开。

    先帝朝,元烈三十四年夏七月。

    南境兵败,大晋失二郡之地,折损兵马一万四千余人。

    皇三子裕王名下亲将出征者凡四人,战亡有三。三军麾下指挥使、校尉及随军兵官、吏,亡殁者共八百一十三人。

    裕,正是今上在藩邸时的亲王封号。

    这总计八百一十六个死者的姓名,以正楷手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一封军报长表。

    戚炳靖捏住军报两端,展臂,将上面业已发黄的一列列墨字匆匆扫视了一番,重新抬眼,看向文乙。

    文乙步近,稍稍弓腰,托住虚垂着的军报中段,在那一连串的姓名中寻到了一个。然后他轻轻点住那个名字,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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