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完全是穿皮衣的。叶就说,由此看来,苏联人民的生活水平不如欧美高。我说他的看法不对,苏联人民的生活是普遍提高,人人过得好;欧美只是少数人生活水平高,大多数人低。叶忽然大为生气地说:“你不要老是教训人,我不要你教训。你是团员,我是群众,思想当然不及你进步。”又说:“总理知道我。你懂什么?”又说:“要不是熊大缜,我早就去冀中了,那我现在就和杨秀峰差不多了。”(大意)因当时他很火,大发脾气,我没有问他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国科技的基石》,第494页)
叶企孙的大光其火缘于那段历史给予他的深刻创伤和难以抹平的不幸记忆。作为一位深爱祖国并为此奉献一生的科学家、教育家,他自有其深刻的判断力和洞察力。在他面前,把党外人士视做落后阶层的想法立刻显出其片面和浅薄。
历史的一页翻过去了,太阳照常升起。但作为一个个体生命,叶企孙却在冀中“熊案”之后的岁月里一直品味着这杯苦酒。
他在1947年6月23日的日记里这样写道:“今日是旧历端午节。每逢端午,吾想到大缜。九年前的端午,他从内地回到天津,那是一个surprise。谁知道以后的事多么可悲,近几天在读《白石道人歌》,看到他的‘五日凄凉心事’句,更增悲痛。(歌曲卷二:端午宿合路,调寄诉衷情。)”
在叶企孙的人生里,每年的五月端午,就是熊大缜的祭日。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屈原和熊大缜,两个本不相关的悲剧人物,却因为因缘际会,在叶企孙的心里走到了一起,成为他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