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郗鉴与京口的经营
率部曲南来,曾一度留居京口。渤海刁协,南来后子孙世居京口。颖川庾亮家于暨阳,地属晋陵。东莞徐澄之与乡人臧琨,率子弟并闾里士庶千余家南渡,世居京口,两族坟墓分别在晋陵及丹徒。彭城刘裕,自高祖徙居京口。北府诸将出京口者,为数甚多。兰陵萧道成、萧衍在武进寓居。
零散的流民,也来到了京口。《宋书》卷三五《州郡志》南徐州条:“晋永嘉大乱,幽、冀、青、并、兖等州及徐州之淮北流民相率过淮,亦有过江在晋陵郡界者。晋成帝咸和四年(329年),司空郗鉴又徒流民之在淮南者于晋陵诸县。”据《晋书》卷六七《郗鉴传》,郗鉴对京口、晋陵流民“处与田宅,渐得少安。”谭其骧先生《晋永嘉丧乱后之民族迁徙》一文,估计南徐州(案即东晋的徐州)的侨旧人口总数为四十二万人,其中侨寓之民约为二十二万。按照东晋制度,僮奴不入籍,客虽得“注家籍”,但漏注者多。流民在徐州为僮为客而未着籍者,当然未计入此二十二万之内。从人口数字看,徐州是江左侨寓人口最为集中的地方。
京口、晋陵的自然条件,如前说既然非常不好,为什么却成为流民最集中的地方呢?青、兖、徐州流民乘泗逾淮,循中渎水或泛海南来,自然顺道;但是幽、冀、并州流民为什么也要绕道而来,定居于江南东隅的海渚呢?这个问题,除了晋陵地广人稀,郗鉴可以对流民“处与田宅”之外,还有出于安全的原因。
士族南来,只要不与吴姓士族利益冲突,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愿意逐空荒而居,其停驻地就有较大的选择自由。例如闽中之地,他们也能率先进入。《太平御览》卷一七零引梁载言《十道志》:“东晋南渡,衣冠士族多萃其地,以求安堵,因立晋安郡。”《元和姓纂》卷五:“晋安,林放之后,晋永嘉渡江,居泉州。”《直斋书录解题》卷八引林諝《闽中记》曰:“永嘉之乱,中原仕族林、黄、陈、郑四姓先入闽。”但是零散的流民,却没有多少自由选择停驻之处的余地。他们在胡骑追逼下节节南行,一般只是想找一个接近北土的地方停留,以便有朝一日重返故园。他们资财匮乏,人力寡弱,一旦到达可以暂时栖息的安全地方以后,就无力继续南行。所以他们集中寄寓的地方,一般限于长江南缘一带,至少在东晋初午是这样。以下游而论,下游南缘胡骑难于到达的地方,比较理想的是江南的东隅,也就是京口、晋陵一带。下游受敌之地,可能是寿春、合肥,也可能是历阳、建康,但不大可能是远至东隅的广陵、京口。特别是京口,宽四十里的长江,是它的一道重要屏障。陆游《入蜀记》卷二有采石江面狭于瓜洲之言,《读史方舆纪要》卷二五据此,曰:“古来江南有事,从采石渡江者十之九,从京口渡江者十之一,盖以(采石)江面狭于(京口)瓜洲也。”卷三一“江乘”条亦曰:“自古南北之津,上则由采石,下则由江乘,而京口不当往来之道。”《十七史商榷》卷五八“京口名义”条,谓“从北朝来,当于瓜步渡江,在今六合县,不由丹徒。”据陆游、顾炎武、顾祖禹、王鸣盛等人所论,京口在晋代不当南北之津,自然比较安全,这应当是吸引北方流民的一个重要条件。事实上,终东晋之世,京口曾是几次北伐出兵之地,而北方胡骑进攻广陵、京口之例,却一次也没有。
京口、晋陵可以吸引流民,而流民可以组成军队。京口、晋陵密迩三吴,而三吴的物产可以支援京口之军。郗鉴利用这支流民军队和三吴粮谷,经营京口,使京口成为东晋时具有特殊作用的重镇,影响着东晋的朝局。
郗鉴以流民帅身分率众南来,他以后的活动都与流民有关系,力量的基础始终是流民。一直到他临终上疏,还是谆谆以流民事为重。
(五)京口在政治、军事上的作用
关于京口的作用,历来史家独重谢安以谢玄据京口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