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的人来说,则是个不错的歇脚点。虽然看上去它有随时倾覆的可能,但另一个诱惑是实实在在的,它是免费的,特别是对蔫耗子这样窘迫的货郎来说,餐风露宿是家常便饭,能有这样的栖居之所暂时安顿下来,说得上是造化了。
那条狗在蔫耗子住进老木屋之前,已经在那儿了,所以与其说是他们收留了狗,毋宁说,是狗收留了他们。狗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做寿衣的老裁缝。蔫耗子站在老木屋面前的时候,老裁缝刚刚死去不久。他的尸体横陈在尚未完工的寿衣面料上,前来取货的人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惊讶的喊叫划破了静谧的空气,把很多人都吸引到了现场。
老裁缝骨瘦如柴,死于岁月本身。他膝下无后,十多年前来到此地,直至终老。他的死去使老木屋成了小商小贩和流浪汉们觊觎的目标,这其中就有蔫耗子两口子。
有人试图走进老木屋,但是遇到了那只狗的阻击,它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架势十分具有攻击性,背紧凑地弓起来,两只前爪抓住地面,看上去更像一只凶恶的狼。
没有人知道狗捍卫的是什么,是已经死去的主人,还是自身的安全。对陌生人的敌意使它变得警惕而狂妄,虽然它没有真正发动攻势,但它蠢蠢欲动的状态也要耗去不少体力,它与屋外的人保持着对峙,毫无妥协的意思。
狗坚守着自己的位置,显得极有耐心,而时间却在缓慢而不怀好意地流逝。终于,有人退场了,也有人准备组织起来用手中的扁担或石块进行一次总攻。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狗并无畏惧,它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互相壮胆的几个人,它的目光炯炯有神。战争在转瞬之间就结束了,狗的后腿和额头被击伤了,但它勇敢地赶走了入侵者,它的口中叼着一只布鞋,此乃它的战利品。虽然身上挂了彩,胜利却让它昂起了头颅,它是一条知道尊严的狗。
现在,老木屋外只剩下蔫耗子和九姝两个人,狗骁勇的斗志让他们明白,对这种有烈性的狗,鲁莽的攻击只会引火烧身。
蔫耗子扯了一把九姝,示意她离开。明摆着,按照目前的情形,他们无法制服这条狗。但是九姝没有听从蔫耗子选择撤退,她对蔫耗子说,这狗还在流血,得帮它止住血,这样流下去,它会死掉的。
蔫耗子看了一眼九姝,说,它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你能拿它怎么办?
九姝说,再等一等吧,你看它已经快撑不住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利落了。
蔫耗子说,你还是别招惹它,我去撒泡尿,你离它远点。
可九姝已经慢慢朝狗走去,她先试探性地走了两三步,然后停下来,人往下蹲。她的这个动作使狗往后退了一步,它一定是误会了,以为面前这个女人要捡石头扔它,由此产生的退后是一条正在受到攻击的狗的正常反应。但是它的反应也让九姝一愣,当然她立刻就明白了狗为什么后退,她下蹲,定了定神,她真实的意图是为了保持与狗平视,好用目光告诉它自己并无恶意。
这边,蔫耗子用一泡热尿浇湿了树下的藓蕨,他抖了抖,把滴沥在玩意儿上的尿液抖掉,手伸进裤裆里掏了掏,那儿是拉碴毛糙的鸟巢,他把麻雀藏好,走过来了。
就这解手的工夫,不知九姝施展了什么法术,不但成功地接近了狗,而且把它招安了。她正蹲在狗身旁,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帮狗包扎腿的伤处,她嘴里念念有词,语焉不详,只是慢声细气的,与哄小孩差不多。
她的手摩挲着狗的背脊,一遍一遍,完整地摸着狗背的毛,她的手势顺向而行,把狗真正地驯服了。狗腿的伤处渗出血来,颜色很深,把布印出了一摊靛蓝。狗发出虚弱的叫唤声,被疼痛蒙住的眼睑阖了起来,混浊的液体从它的眼角流出来,在弧形的吻部滑离,它把脑袋搁在九姝的膝盖上,尾巴像拂尘一样柔顺地垂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