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只露出屋顶的瓦房就是。”站在曼得拉旁边的我弟弟说。
曼得拉又望了一会,像是看到了,“师太现在就在那里吗?”
我弟弟突然发出一声长呼。猿啼一样的声音传过河去,抵达对面的山,又向我们回荡。
曼得拉看着我弟弟,看看我,想弄明白我弟弟为什么呼叫。
“叫船。”我说。
“叫床?”曼得拉说。
我看着曼得拉,“你平时是这么叫床的吗?”
曼得拉笑笑,看着河对面码头的一条渡船。“我明白了,是叫船,不是叫床。”他其实清楚我弟弟呼叫的用意,也听懂我的话。
渡船上现在没人。
屯子里走出一个人,戴着斗笠。他下了对岸的码头,那是渡船的船夫。
送我们的车子掉头回去。
我们走下只能步人的码头。
码头陡峭、狭窄,仍然是老样子,亘古不变。我弟弟说你当了副市长,别说是修码头,连造桥的可能性都有。我回头瞪着弟弟,“谁说我要当副市长了?”
“报纸不是登了吗?”弟弟说,“你和李哥都榜上有名。你是第一名。”
“那只是笔试。”我说。
“你是第一名呀!”
“那也只是笔试。”
“面试呢?”
“不知道,”我说,“考砸了。”
弟弟表情一僵,手里的行李掉下,滚了两滚,被我用腿拦住。
我看着乱神的弟弟,“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乡里的人都认为你是十拿九稳的呀?!”弟弟说。他是车子经过乡政府的时候跟我回来的。“那李哥呢?你第一名都没希望,他不是更没希望了?”
“正好相反。”我说。
弟弟疑惑的眼睛看着我,“不会吧?”
我看着裸露的河床和清细的河流,“你等着过桥就是了。”
我捡起行李,重新交给弟弟。
“李哥就是当了副市长,也不会给老家造桥的。”弟弟说。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水边。接我们的渡船正在靠岸。
“李哥在省里当那么多年的处长,手里又有权又有钱,乡里打了无数次报告,送给他,要修这个码头,”弟弟继续说,“就七八万块钱,可到现在毛都没有。”
“说明他廉洁。”我说。
“屁!”弟弟冷冷一笑,“是胆小怕事,对家乡没有感情,明哲保身,怕自己的上头说他徇私,就不怕乡亲戳自己的脊梁骨!”
我看着尖锐的弟弟,说:“幸好我没当官的希望了,不然我也会遭乡亲们的骂。”
弟弟看着我,说:“哥,上船吧。”他神情落寞,像是对我很失望。他也许想不到他敬爱的哥哥竟是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人,考得上博士,却考不上一个副厅级的官职。他不相信当官比当博士、教授还要难。我弟弟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却轻易地考上了村干,又考上了乡干,还入了党,对他来说升官肯定比升学容易。他现在是菁盛乡党委的宣委,副科级干部。
渡船的船夫是我堂叔的小儿子,他摘下斗笠后我才看得出来。可我知道堂叔的小儿子几年前考上了大学,现在怎么当船夫了呢?
“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就回家待着,”堂叔的小儿子说,“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他边划船边吟诵起宋代词人张孝祥的词,“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我、曼得拉和我弟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