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性的雾
演。两人跳得如入无人之境,众人看得如醉如痴。一曲快三结束,掌声雷动。掌声尚未退潮,旋即又响起了节奏更为明快的探戈,两人又跳起来,既热情奔放,又拒人千里。她在一个转头动作之后看到了他,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将近半秒钟;这是那个动作本身要求的停顿,可鲁宾不这样理解,他有些想入非非。
一股电流击中了他,他感到心脏一下子跳得像失控的马达,或者说像一匹发疯的野驴,一分钟有200下吧。他受不了啦,如果她的目光再在他脸上停留半秒钟,他可能就融化了,或者燃烧了,或者飞升了。他痛苦地意识到那目光的可怕和宿命般的力量。他封闭的心灵被那道目光轰开一道缺口,他的信念城堡顷刻间失守了。
其实她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停留在他脸上而变得热烈或暧昧,那目光几乎是无表情的,如果一定要说有表情,那表情也只能是冷漠。穆子敖在他身边警告他:“别打这个女人的主意,她太漂亮了。”鲁宾记得穆子敖曾说过漂亮的女人不会只属于某个男人,她们生来就是属于社会的。“社会”这个词在此很耐人寻味。他赞同穆子敖的话,但他的心跳得那么厉害,他无法控制。
后来他向麦婧谈起过这种感受,麦婧说她记不起当时的情景了,她跳舞时是忘我的:“那时我头脑里只有音乐,别的什么都没有,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两个跳舞的精灵。不是我在跳舞,是精灵在跳舞。”
“那时我就爱上了你。”
“不,你爱上的是那个跳舞的精灵。”
“我爱的是你!”
“可你对我一无所知。”
“是的,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我爱上了你。”
“这有可能是你今生犯的最大错误。”
穆子敖也这样说过,他的回答是:心甘情愿!他也想这样回答麦婧,但他说出来的却是:“也许吧。”
她的目光很忧郁,像一曲蓝调音乐,只有发自内心的咏叹,没有歌词。
她忧郁的时候,他更爱她,因为此时她是真实的,或者说接近真实。更多的时候她像黑夜一样神秘、可怖、深邃、不可窥探,偶尔也会像黑夜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一切,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
穆子敖虽然反对他追麦婧,但却给他提供不少情报,还帮他出了一些主意。穆子敖说:“我在做着自己反对的事。”他一再声明他对麦婧没有偏见,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鲁宾不应该爱麦婧。
“你可以爱她,但没必要娶她。”他解释说,“她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妻子。”这就是他的逻辑。“你难道真的要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吗?”鲁宾理解他的潜台词,无非是轰轰烈烈的爱情鲜有不以悲剧收场的。
鲁宾什么道理都明白,他心想:爱情偏偏没有道理可讲。
让鲁宾痛苦的是,他的爱情攻势好像并不怎么见效。麦婧说:“我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一个优秀的女孩。”
“你是最优秀的女孩。”
“你不了解我。”
“给我机会,我会了解的。”
他通过穆子敖已经了解了她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但他不想让她看出他从别的渠道打听她的情况,那样似乎不妥当,甚至会弄巧成拙。其实他更愿相信从她口中说出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
可他们在一起时,她几乎从不谈论自己,谈的都是别的,这是她与别的女孩迥然不同的地方。他对此没有感到迷惑,只是感到欣喜,因为她谈论的都是他感兴趣的话题,而且见解不俗。为此,他修正了自己的审美观,以前他认为美来自于形体和修养,现在他认为美来自于头脑:聪明产生美。
但是随着与麦婧交往的增多,他越发感到她是一个谜。有一次他对穆子敖说:“我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