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性的雾
不了解她,我对她知道得越多越觉得她神秘,因为我发现我不知道的更多。就像一个圆,把圆画得越大,圆周外的空白就越多。”
“你说过,女人是要爱的,不是要了解的。”
“不是我说的,是王尔德说的。”
“可我是听你说的。”
“好吧,不管是谁说的,我认为这话没错,但问题是——”
“什么?”
“她拒绝爱情,她对我说她配不上我。”
“她说的是实话。想想看,你名牌大学毕业,事业有成,拥有上千万的资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再者,你长得像刘德华,女人见了你都恨不得把你吞下去。能配上你的女人的确不多,看来她很有自知之明。”
“得了,配不上的是我,而不是她。”
他不能容忍对麦婧任何形式的贬低,哪怕是他的朋友也不行。爱情的过程就是丧失自我的过程,他把自我抛掷出去,他想变成奴隶,变成她的奴隶,心甘情愿地服侍她,怀着秘密的喜悦为她效劳;他甚至想变成物体,譬如变成一条纱巾围住她高贵的颈项,或者变成一件衬衣贴着她芬芳的肌肤,或者变成一只玻璃杯在她喝水的时候亲吻她……
许多时候他在类似的修辞中提升着自己的爱情,也强化着自己的爱情……现实是:她拒绝他的亲近,不让他吻她,不让他拥抱她,惟一允许他做的是在过马路时轻轻地揽一下她的腰;他心领神会,对此充分地加以利用,她柔软的腰肢传递给他无比神奇的电流……
他感到痛苦,这是甜蜜的痛苦,可以在暗夜里反复咀嚼的痛苦……也有出其不意的喜悦,一天分手时,她在背后叫住他,她的声音柔柔地、媚媚地、甜甜地,她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像一张网把他罩住,他返回去站到她面前,她说:“你不想抱抱我吗?”
这句话让他心都碎了,要知道他多少次试图拥抱她都被她婉言拒绝了,他已不敢再有奢望了,没想到……他紧紧地拥抱她,想将她拥入自己的身体中,让她成为他的一根肋骨……他想吻她,她拒绝了,她的嘴唇回避他的嘴唇。多么肉感的嘴唇啊,吻着该会是多么美妙啊!他像沙漠中的跋涉者渴望绿洲那样地渴望她的唇……
他对穆子敖提到的只是一星半点,许多感觉和细节是不能说的,一说就亵渎了,那完全属于他个人,是他的精神财富。
穆子敖对他说:“别把女人看得那么高尚,把女人看得贱一点,你就不会缺少行动的勇气了。”穆子敖建议他先离开女人一段时间,“这样,说不定她会找上门来的。”
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建议,也没打算采纳,他只是试一试不与她联系她会不会想他。两天,他仅仅是两天没与她联系,她就人间蒸发了。他找不到她,打手机永远是关机。他不知道她的固定电话,穆子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穆子敖也不知道。她好像无业,她靠什么吃饭?穆子敖承认对她了解不多,还说:“你应该了解得多一些才是。”
他当然要比穆子敖了解得多,可那是另一个方面的,也就是说,是精神、气质、才情,乃至忧郁等等,而不是她的生活状况。
有一扇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他感到恐惧。穆子敖不理解他,还对他说什么屁话:好女人有的是。他好像踩翻了一口大锅,他被扣在锅里,周围都是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穆子敖说他没出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回忆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时而感到甜蜜,时而感到痛苦,更多的时候是甜蜜和痛苦掺杂在一起。他认定她就是他要找的女人,是他的知音,是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