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年轻了
抓他,他还和警察撕扯,就像林子里狭路相逢的野兽。在酒精的作用下,人们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野性充分暴露出来,他只顾展示自己的本性,把别人都当作了敌人,而且什么也不顾及,这就是放肆。
宋沂蒙在公共汽车的玻璃窗里。看见了这个场面,他想,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国学大家们争论了许多年,孰不知人本来也是一种动物,动物之性本“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的事还顾不上来,哪里还管得着醉汉砸玻璃!他无精打采地下了公共汽车,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海淀镇,他抬头看见那边的街道上,曾经存在过“大众居”的地方已经被拆平,一座大楼正在施工,即将拔地而起。
他不禁想起龙桂华,那个茹苦含辛、内心充满了温情的女人,又是很久没见到她了。从那天香山家里一见之后。也不知她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渴望幸福生活却屡遭不幸,一个出色的却被世界排斥了的女人,她完全可以凭着剩余的容貌和气质,凭良好的修养嫁个好人,去享半辈子清福。可是她快五十岁了,还在抗争,与命运顽强地斗争,一个弱者,孤立无援,宋沂蒙很为她担心。
宋沂蒙觉得他缺钱了,这是个严重问题,进口汽车的事迟迟没有结果。公安部门也没有再为难他,可是他自己老是犯嘀咕。他担心将来假如进去了,会给胡炜带来更大的负担,听说人在里边蹲着,房租水电倒不至于交,可是要吃点好的、包括得病吃药,都要自己掏钱,胡炜一个人怎么承受得了?他从报纸上看到有家公司招聘办公室秘书的消息,也打算去试试。他想,如果能上两天班,挣仨瓜俩枣儿的,总比拖死强。
等到了那家公司,宋沂蒙推开门一看,原来是家很小的公司,总共才有三间房,外边的走廊上早已经有十好几个人在排队等待面试。在这些人中间,有青春洋溢的妙龄女郎,有带着眼镜、刚从大学里毕业的男青年,只有他是一个一把年纪、不会玩电脑、不懂ABC的半大老头子,去报考秘书,是不是又犯了缺心眼儿的毛病?他顿时信心皆无,茫然失措地转身想要走开。
正当他心灰意冷地自顾自朝外边走的时候,一个眼睛挺大、衣着整齐的姑娘招呼住了他:“老同志,您不是来应聘的吗?”宋沂蒙变成了老同志,在公共汽车上都会有人给他让位的老同志!干嘛叫老同志?一刹那,宋沂蒙原本已经冷下来的心都凉透了,他有点蒙,下意识地点点头,随着大眼睛的姑娘走进面试的房间。
进得门来,睁眼一看,发现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女人,他一眼就看清了,这人原来就是久违了的马大处马珊。
马珊胖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看见进来的竟是宋沂蒙,脸上掠过一丝吃惊,但随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去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把他摁倒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她的手十分有力气,她的眼神儿充满了傲慢和自信。不知为什么,宋沂蒙不敢抬头望她,马珊的出现太过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宋沂蒙不止一次想到过要报复她,可她来了,两人距离这么近,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报复她。一个变化莫测,曾经主宰过别人命运的人,今天像闪电一样降临了,宋沂蒙愈发感到狼狈。
马珊望着宋沂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十分柔和,她不再盛气凌人,反而和蔼亲切的像家里人,她努力用一种使人难忘的声音款款地说:“小宋,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终于见到了,这是不是说她几乎天天都在想见到我?这个马大处是出于戏谑,还是出于同情?宋沂蒙对这个马大处一点幻想也没有,一想起她就恶心。宋沂蒙想骂她,可又想不出适当的词儿,所以只好用沉默对抗她。
马大处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她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你真不应该离开我们,我知道你辞职之后,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生活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