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绝对不会的。这实际是一种偏见,这天晚上周剑非独居大院之内,由于心乱而失眠由失眠而产生了不折不扣的孤独和寂寞。由孤独和寂寞又产生了许多联想。
这种家不像家,单身又不是单身的日子要延续多久多长呢?他现在四十出头,难道要延长到五十出头,六十出头?“来日方长”,这是妻子信中的话,长到何时算了?他觉得不寒而栗,他是凡夫俗子,对眼前的境况既无法超脱又无法改变。他忽然想到在乡下经常用大红纸写就的四个大字:“天作之合”,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难道真是天意如此?什么叫天意?他又想到小时在家里听母亲说过:男女婚姻都由月下老人牵线搭桥,“千里姻缘一线连”!他忍不住苦笑。是了,月下老人按照既定的安排,将我周剑非在大风暴雨中引向那座黑压压的森林,和她黄怡芹见面乃至成亲。
心念及此,他眼前似乎忽然出现了雷雨交加的场面,就是这一场雷雨使他同黄治芹在一座大森林中第一次见面,经过若干曲折终成夫妻。这样说来那场大雷雨就是月下老人的红线了?“一切都是命中安排的,你想摆也摆不脱”。这是谁说的记不清楚了,他自然不相信什么命运,但亲身的经历却真有那么点儿味道,怎么解释呢?
那是七十年代初期,他周剑非从钱林身边调回办公厅,夺权后进了干校以后下放到当时的松岭县,现今松岭专区的首府所在地松岭市。县革委由三大部组成:政治部、保卫部、生产指挥部。在省里最大的走资派之一身边工作过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去政治部和保卫部了,于是他被分到生产指挥部的业务组,具体的工作是掌握生产进度和情况。业务组的人有二十多个,大部分都是县里响当当的造反派,少数人包括他周剑非在内是从“旧政权”过来的,算作“留用人员”吧。那年头留用你也就不错哪,还去考究别人另眼相看还是一视同仁干什么?他周剑非有自知之明,随遇而安,乐在其中。
“掌握生产情况”这一分工给了周剑非一个很好的机遇,当时从业务组到生产指挥部的头头们并不需要掌握什么生产情况,抓革命促生产嘛,抓了革命生产自然而然就上去了。他们的精力除了抓革命主要便是物资分配一类实实在在的事。因此,如果把“掌握生产情况”也算一项业务的话,则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闲差事,没有多少人来过问你的,顶多在必要时要几个数字,以便证明“抓革命”的成果就是了。那数据自然用不着去认真的统计,更勿须去搞什么抽样调查一类自找苦吃的活干。需要时一个电话打下去,数字自然而然地通过电话传上来。那电话里的数字总是证明形势越来越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就是了。而且也总是证明,这越来越高涨的生产形势都因为是抓了革命的结果如此等等,可靠不可靠,只有天知道!
这种特殊的历史条件和特殊的工作条件给了他周剑非以极大的机遇,一是他抓紧时间读书,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重读了毛选四卷;似懂非懂地读完了《资本论》;有一点值得欣慰,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算是基本弄清楚了,这就不简单,尽人皆知“剩余价值”学说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之一,只有懂得“剩余价值”才懂得什么是阶级,什么是剥削。此外,他还学了一些哲学著作,觉得受益不浅。最大的好处是读这些书没有人敢指责,甚至还可以得到“好学习”的名声,真可谓两全其美的大好事。二是他可以在读书读得头昏脑胀的时候,以“掌握情况”为名,到乡下去游山玩水,二千多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任其翱翔,好不自在。
那是一个炎热的三伏天,周剑非以下乡了解情况为名,来到离城七八华里的一个村子里,走东家串西家在农民家里闲聊了一阵,还在原来的村支部书记家里吃了午饭,喝了米酒。告别支书家出来,已是午后两点多钟了。
他听说附近有一个茶叶科研所,作为试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