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出炼狱
面格格笑着说:“是你们不讲理,还是我不讲理?我早晨八点就在这里游泳了。”
张敬怀说:“咱们谈谈好不好?”
“随便,有什么不好的。”姑娘说话很痛快。
张敬怀又打量她,姑娘身裁匀称,面容红中透白,两眉正中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很像印度电影《流浪者》里的丽达。
“你叫什么名字?”张敬怀问。
姑娘答:“我叫冯怡。”
“在这里疗养?”
“是的。”接着自我介绍说“我是个’知青‘,在农村修理了几年地球,在’大返城‘高xdx潮时,从乡下回来。没有分配工作,在新华书店当一名临时工。事情不多,读书很方便。”
“你的父母呢?”
冯怡低头沉默了一刻:“我不希望谈让我伤心的事。”
“你是来游玩,还是来疗养?”
“这是高干的疗养院。按正常情况,我是进不来的。可是,我在’文化大革命‘中学到的本领,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来住几天,玩玩。”说着诡秘地一笑。
“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张敬怀饶有兴趣地问。
“我会看手相,”冯怡故作姿态地说:“让我看看你的手。男左女右……伸出来。”
张敬怀笑着说:“经过文化大革命,你还搞迷信活动。”但还是把左手伸给了她:“我不信,你看不准,可得受处分!”
冯怡拉过他的手,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掌上的纹路,边看边说:“你嘛……是个当官的。哎呀,你的官还不小呢。你看,你这’事业线‘,又粗又长……”她继续看下去,接着说:“可是,四十岁以后,’事业线‘突然断了,你就事事不顺,在’文化大革命‘中,挨整了,整得还不轻。以后嘛……你的’事业线‘,又延长下去了,兴旺发达……对不对?”
张敬怀说:“也算对吧。你不怕当官的?”
冯怡说:“我不怕当官的。当官的,不也是人吗?”
“对,当官的也是人。你这个观点很对。你这个小鬼真有意思。”
冯怡哈哈大笑:“你不能叫我’小鬼‘,那是你们红军对小孩子的称呼。我已经二十岁了。”
张敬怀笑了:“我检讨,不叫你’小鬼‘,叫小冯吧。……你说,你不怕当官的,这很好。可是当官的很厉害呀,他掌握着生杀与夺的大权……”张敬怀又笑了笑。
“可是,有时候老百姓也很厉害。像你挨斗的时候,老百姓就很厉害。”冯怡说。
除了在“文化大革命”中,还没有人敢反驳过他,张敬怀觉得更有意思,说:“是的,当官的首先是人。他也吃喝拉撒睡,他也有七情六欲。他有权的时候,一说话就是’指示‘,就是命令。一讲话,不管讲什么,都很’重要‘,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没有人找他谈天说地。”
“可是,他不当官的时候呢?”冯怡问“还有人把他当成人?……”冯怡说着打住了。再说下去,就要揭张敬怀的疮疤了。
张敬怀说:“你既然不怕当官的,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我?”姑娘看了看他,自己摇着头“我不够资格。”
张敬怀说:“你可知道,交朋友没有高低贵贱差别,没有贫穷富裕的差别,甚至没有年龄的差别的。只要谈得来,就可以成为朋友。如果讲这些差别,就是酒肉朋友了!一起打过仗的叫战友;一起打过牌的,叫牌友;一起养病的叫病友。
病友,即养病中的朋友。咱们在疗养院一起养病,岂不是朋友?”张敬怀畅快的大笑了。此时,张敬怀自己也不明白,他和这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话。
停了一刻,冯怡说:“我告诉你吧,我认识你。”
“哦?你认识